“巧合而已。”
“這也太巧了些!”江焱皺眉,“您別太偏袒小嬸嬸了。”
“她沒有要害我的理由。”江玄瑾淡聲道,“我相信她。”
平緩溫和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是擲地有聲。
懷玉挑眉,靠著背后的墻慢慢坐下來,抬眼看了看天邊的晚霞。
相信她嗎?這個人真是……不知哪兒來的自信,也不怕這一跟頭摔在她身上,會疼得爬不起來。
江焱惱了:“侄兒也不是非說小嬸嬸要害您,但您看待事情也該公正些,她有嫌疑便是有嫌疑,一味地護著,若是護錯了該當如何?”
護錯了?江玄瑾輕笑:“那我便認錯。”
江焱愣了愣,又急又氣:“您認什麼錯?真要錯了,也該她來認!小叔,您以前教過侄兒的,凡事先論理再論親,如今怎麼自己卻做不到了?”
撐著眉骨沉思片刻,江玄瑾道:“人的心境,難免會因境遇不同而發生變化。”
從前他清心寡欲,當天地間只有是非對錯,不必分親疏遠近,并且一度蔑視紅塵中人,覺得他們太易偏私妥協,實在是心智不堅。
然而現在,他覺得,世間之事除卻對的和錯的之外,還有一種是關于白珠璣的。
這人行事沒有規矩,實在難用對錯去斷定她。比如這次的白龍寺一事,要懷疑她嗎?她老實地告訴他是泄露了消息出去,半分惡意也沒有,懷疑她什麼?
江玄瑾搖頭,勾唇想笑,察覺到自家侄兒驚愕的目光,他抿唇垂眸:“等你再長大些,也許能明白一二。”
“侄兒寧愿永遠不明白!”江焱有些負氣地道,“侄兒只知道您現在活像是被妖精迷了心!”
平靜地聽著,江玄瑾抬眼看他,和藹地問:“你與白家二小姐的婚事,是不是該重議了?”
臉色一僵,江焱嘴角抽了抽。
不是說好替他想法子推掉這婚事的嗎?如今白四小姐就進了墨居了,他為什麼還要娶白二小姐?
“眼下沒人提,父親也還沒想起來。”江玄瑾沉吟,“不如明日小叔去幫你提一句?”
“……不必。”深吸一口氣,江焱把方才的戾氣全咽進了肚子里,梗著喉嚨道,“侄兒年紀尚小。”
“你小,白二小姐可不小了。”江玄瑾搖頭道,“總不能讓人家等太久。”
江焱氣得咬牙切齒的,這是威脅啊!擺明了是在威脅他!可他偏生還就受這威脅。
在容忍有嫌疑但沒定罪的小嬸嬸,和迎娶白二小姐之間選一個?那他肯定還是選前者!
忍氣吞聲地壓住火氣,江焱低了頭:“侄兒知錯……侄兒也只是擔心小叔罷了。小叔若是不高興,那侄兒便不說了。”
江玄瑾滿意地頷首,起身便將他“送”出了門。
小少爺滿臉的擔憂和不甘心,臨出門還忍不住拉著門弦說了一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小叔三思啊!”
“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江玄瑾說。
江焱眼神復雜地看著墨居大門在自己面前合上,站在原地哆嗦了一會兒。
柳大人還指望他來警醒小叔?看小叔現在這模樣,怕是老太爺來說都沒用!原本那麼睿智敏銳的人,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不行,他得找人幫忙,若柳大人說的都是實話,那還真該防著些這個小嬸嬸。
扭頭轉身,江焱抬步就往江崇的院子里跑。
這墻根聽得人心情很是復雜,李懷玉趕在江玄瑾回來之前縮到了主屋的床榻上,看著被子上的花紋發呆。
江焱都察覺到了不對,戒心重如江玄瑾,卻是連懷疑她都不愿?
其實可以懷疑她的,來質問她也無妨,她都準備好了一連串的謊話,打算用來博取他的信任。
然而不用了,什麼也不用她做,江玄瑾很篤定地站在了她面前,還替她擋了別人的質疑。
伸手捂住眼睛,懷玉低低地笑出了聲。
以前的紫陽君從來都是站在她對面的啊,她說什麼他便駁什麼,劍拔弩張,恨不得她早些下黃泉,好還朝野一個清正公肅。
可如今……
房門被推開,江玄瑾跨步進來,回到了她身邊。
懷玉歪著腦袋看他,伸手就將他擁了個滿懷。
如今,這個人在用真心護著她。
“怎麼去了這麼久?”她笑,“出什麼事了嗎?”
江玄瑾很是自然地抬手扶住她懸空的身子,神色平靜地道:“沒有,焱兒剛上任廷尉左監,瑣事多了,來問我意見。”
那麼氣勢洶洶的指責,在他嘴里就成了云淡風輕的瑣事。
手指忍不住微微收攏,她埋頭在他懷里,輕輕蹭了蹭。
“怎麼?”察覺到她有些不對,江玄瑾垂眸看下來,“方才還好端端的,突然就不高興了?”
“我哪有不高興?”她嘴硬。
江玄瑾伸手,捏著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說實話。”
心尖顫了顫,李懷玉定了定神,笑嘻嘻地反手也去捏了他的下巴,痞里痞氣地道:“姑娘家的心思哪是那麼好說的?太復雜了!你與其問我為何不高興,還不如想法子讓我高興。”
“你要如何才高興?”他皺眉。
“這個簡單呀,跟你在一起我就高興。”懷玉眨眼,“當然了,等會你若是與我一起沐浴,那我就更高興了。”
嗆咳一聲,江玄瑾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