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青絲很是不敢置信,“您怎麼會這樣想?”
“有點意外吧?”懷玉哈哈兩聲,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垂眸道,“我也很意外,昨晚腦海里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白四傻子回來搶身子了。”
“可是沒有,這就是我的想法。”
“我想試一試。”
篤定的語氣,是她熟悉的殿下。可這樣的決定,怎麼會是殿下做得出來的?她與紫陽君……且不說前塵多少舊恨,就是如今,也是將姻緣建在欺騙和利用之上的。謹慎如殿下,怎麼敢冒這麼大的險?
青絲下意識地搖頭,很想勸她兩句,可她很清楚,殿下決定一件事的同時,一貫也會準備好無數用來說服她的話,到最后,她反正是說不過的。
沒有轉圜的余地。
深吸一口氣,青絲狠狠地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的時候,眼神就堅定起來。
“好。”她答。
既然是殿下的決定,那就聽她的。
懷玉聞言,臉上的笑意又重新綻開,蹦蹦跳跳地回到妝臺前,拿了簪花就朝她道:“來替我挽髻。”
青絲應聲,剛想伸手去接,卻突然聽得門口有什麼東西一響。
“誰?”反應極快,她閃身便到了門外。
靈秀端著水盆往里走,差點撞上她,堪堪穩住身子,抬眼道:“怎麼這麼急?”
青絲一愣,再往左右看看,好像沒別的人了。
“你剛來?”
“是呀。”靈秀越過她就進門,把水盆放下,擰著帕子問,“青絲姐姐這又是怎麼了?”
“沒事。”懷玉笑道,“習武之人有個風吹草動的就容易緊張。”
“這樣啊。”靈秀點頭,也沒多問,麻利地收拾了床鋪,又整理好紗簾,接著就退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懷玉低聲問青絲:“有問題嗎?”
青絲搖頭:“應該沒有。”
靈秀這丫頭膽子小,誰大聲同她說話她都會紅眼睛,若真聽見了什麼,斷不會還這樣從容。
懷玉頷首,接著挑妝匣里的簪花。
靈秀離開主樓,端著手走了老遠,看起來正常得很。
然而,等拐過一個墻角,周圍再沒了人,她陡然腿一軟,跌坐在地大口地喘氣。
“白四傻子回來搶身子了……”
腦海里響起方才聽見的這句話,她臉色慘白,渾身止不住地哆嗦起來。
用過早膳,青絲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的時候,帶了個不得了的消息。
“陸掌柜說,有人朝飛云宮的人下手了。”
懷玉皺眉:“得手了嗎?”
“沒有,刺客反而落在了君上手里。”青絲道,“現在人已經關進了大牢。”
輕輕松了口氣,懷玉笑道:“偷雞不成蝕把米,活該。”
“另外,云大人似乎是察覺了什麼,一直在追問陸掌柜關于您的事。”
“這個麼……”懷玉撓撓鬢發,“有機會我親自坦白比較好,陸景行那邊,你讓他先扛著。”
青絲抿唇:“陸掌柜頗有怨氣。”
他那個人,什麼時候沒怨氣了?可每回都是嘴上怨,幫起她來卻半點不含糊。
懷玉摸著下巴道:“等大事結束,我得好生謝謝他。”
拿什麼謝?青絲搖頭:“陸掌柜什麼也不缺。”
“那可不一定。”懷玉想了想,嘿嘿直笑。
晴朗無比的一天,陸景行坐在滄海遺珠閣的二樓上,一把南陽玉骨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鳳眼看著遠處,微微失神。
旁邊的就梧正稟著消息,抬頭看他一眼,微微皺眉:“您有在聽嗎?”
“嗯?”慵懶地應一聲,他回眸,笑吟吟地道,“聽了,不就是說紫陽君厲害得很,與柳廷尉杠上了麼?”
就梧嘆息:“看您這神態,還以為沒聽進去。”
“不用管我,我這人就這樣。”陸景行勾唇笑,“做什麼事都沒個正經。”
就梧搖頭:“以前公主常夸您,說您要不是誤入商途,定能成國之棟梁。”
她還會夸他呢?陸景行頗為意外,接著便笑道:“國之棟梁就算了,我若是入朝為官,定也成了丹陽余孽。”
這倒是不假,就算不在朝為官,陸掌柜對長公主之事也是盡心盡力,比對他自己的生意還認真。
一念閃過,就梧突然問:“您對公主,當真只有知己之誼?”
搖著的扇子突然一停,陸景行挑眉看他:“怎麼這麼問?”
就梧道:“生死之交如紫陽君和柳廷尉,尚有反目成仇的這天。可您與長公主,交好了近五年,竟一次架也沒吵過。”
輕笑出聲,陸景行搖頭:“誰說不吵?我以前同她在一起,嘴上誰也沒饒過誰。只是我這個人大度,真吵得厲害了,會讓著她些。”
不讓不行啊,李懷玉那個人霸道得很,說不贏了就動手,一邊動手還一邊道:“你敢還手試試?本宮立馬喊抓刺客,非把你開得滿街都是的店鋪封得一個不剩!”
陸景行覺得,自己之所以被她吸引、跟她交好,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很特別——臉皮特別厚,完全沒有女兒家該有的矜持和嬌羞。
他從來不稱李懷玉是紅顏知己,非得用個稱呼的話,那可能是好兄弟之類的,以至于那麼多年,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對她有什麼別的心思。
直到她薨逝。
“啪”地一聲收攏折扇,陸景行垂眸道:“不提舊事了,我現在得去幫江玄瑾一把。”
既然現在想做的事相同,有些事,倒是不妨告訴他。
廷尉府。
江玄瑾與柳云烈相對而坐,氣氛正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