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臣請了十位高僧,待九九重陽之日,便可讓她魂飛魄散。”
李懷麟問他:“白德重那邊如何?”
柳云烈道:“齊丞相已經安排好了,白大人沒有異議。”
“那……君上呢?”
“君上似乎是恨透了長公主,應該也沒有異議。”
被自己深愛的人恨著是什麼樣的感覺?李懷麟沒嘗過,他低頭看著池子里重新擠作一團搶食吃的魚輕笑,捏著魚食的手,卻還是有些發抖。
李懷玉醒來的時候,外頭天已經大亮,她抓著被子發了好一會兒愣,才發現自己的牢房里變了模樣。
一張竹床取代了原來的稻草堆,床上鋪著厚實的被子,怪不得睡著那麼舒坦呢。
錯愕地看了看隔壁,她問徐仙:“昨日陸景行來過?”
徐仙搖頭。
“那這些東西哪兒來的?”她不解。
徐仙猶豫地看著她,似乎在想要不要說真話。但不等他想完,外頭的獄卒就又來了。
“吃飯。”
昨兒送來這里的還都是些殘羹剩飯,今日倒是好,給李懷玉的碗里有肉有菜,旁邊還放了碗湯。
懷玉皺眉:“這麼快就最后一頓了?”
獄卒沒吭聲,放下飯菜就走。
盯著那白花花的米飯看了一會兒,懷玉伸手拿起來,嘀咕道:“反正也是要吃的,飽著死總比餓著死好。”
她自打進來就沒怎麼吃過東西,眼下有菜有湯,懷玉很是麻利地就吃了個干凈,然后倒在竹床上等著。
原以為馬上會有人送來匕首白綾之類的東西,可是等了半晌,牢房里安安靜靜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等久了,懷玉打了個呵欠,又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三日病假休過,江玄瑾重新站在了朝堂上,一身風華不減,絲毫沒露病態。
李懷麟坐在龍椅上笑道:“君上恢復得倒是快。”
“勞陛下擔心。”江玄瑾拱手,“今日臣正好來稟丹陽余黨謀逆一案。”
“哦?”李懷麟坐直了身子,眼眸微微發亮。
他等了三天了,該給的證據都給了江玄瑾,江玄瑾一定已經知道御書房造反一事有蹊蹺,以他的性子,哪怕被皇姐騙了,也會還白珠璣、還徐仙等人一個公道。
只要他敢在朝堂上公然為丹陽余黨繼續叫屈,他就有理由將他拿下——這也是他把這案子交到江玄瑾手里之時的考量。
幼帝身邊,除了丹陽長公主,最具威脅的,就是這先皇御封的紫陽君。
身子微微前傾,李懷麟有些迫不及待地看著江玄瑾,放在腿上的手都興奮地收攏了。
然而,下頭那人開口,說的卻是:“核查無誤,徐仙韓霄等人,的確是調動了禁軍,有造反之舉。”
“還請陛下定奪。”
一瞬間,李懷麟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這就是江玄瑾查出來的結果?怎麼可能呢?白德重不都告訴過他,當時那些人是真的奔著救他來的嗎?
是不是他沒想明白?亦或是實在被皇姐傷得太狠,所以起了報復的心思?
江玄瑾平靜地抬頭,重復了一遍:“請陛下定奪。”
“君上。”旁邊的齊翰也鎮定不了了,出列道,“謀逆案當真就這麼簡單?臣怎麼聽柳廷尉說,牢里的人都沒認罪?”
“謀逆是大罪,誰會認?”江玄瑾慢條斯理地道,“但陛下當時在場,知道他們是何行徑,此案沒有多查的必要。”
坑挖好了,旁邊準備填的土也備好了,他走到坑邊,竟然不跳了?齊翰皺眉,看向后頭的白德重:“白御史當時也在場,沒什麼要說的嗎?”
白德重出列,看了江玄瑾一眼,低聲道:“依臣之所見,當時徐仙等人帶兵圍堵御書房,是為救駕,并非造反。”
齊翰暗暗點頭,又朝江玄瑾拱手:“君上這案子,查的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以齊大人之見,本君該信白御史之言,斷徐仙等人是無辜的?”江玄瑾側頭,“那這案子,不如齊大人來定?”
齊翰一愣,扭頭就迎上帝王那略帶責備的目光,立馬噤聲退到了一邊。
“此案……”李懷麟嘆息,“朝后御書房再議吧。”
江玄瑾不解:“已經可以定案了,陛下還要再議?”
這場面看起來,怎麼反倒像是他和齊翰想救丹陽余黨了一般?李懷麟有些惱,暗罵紫陽君這腦子真是轉不過來,都給他這麼多證據了,他竟還要大公無私地定罪。
“再議。”他道。
百官嘩然,有看不順眼丹陽余黨的人,此時紛紛跳了出來:“陛下,您切莫對余孽心軟啊,事實都擺在眼前,還是早定罪早好。”
“是啊,君上都核查無誤了,陛下還猶豫什麼?”
親政也有小半年了,還如此優柔寡斷,叫群臣如何信服?
李懷麟硬著頭皮聽著他們的話,覺得有些頂不住了,便起身道:“還有事便早奏,無事就該退朝了。”
白德重袖子里還放著求情的折子,可眼下罪還沒定,他也不好遞,只能沉默地退回隊列里。
朝堂上一片安靜,李懷麟揮袖道:“那就退朝吧。”
“恭送陛下。”江玄瑾站在最前頭,如同往常一樣行禮。
“君上這邊請。”剛跨出朝堂,旁邊就有內侍來請了。江玄瑾點頭,負手跟他去了御書房。
齊翰等人沒跟,書房里就帝王一人,跪坐在軟榻的棋局前,像以前一樣,放了黑子等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