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的機會,她那樣的人,只要還活著,怎麼可能來不了?江玄瑾冷笑,食指輕輕敲著桌沿,眉目間染上了戾氣。
難不成就因為他在,她寧可把她的大業舍了也不想來?
昨兒他好不容易做了個好夢,夢見她朝他伸出手了,雖然他最后也沒能抓住,但以為至少是個好兆頭。
結果抓不住的終究還是抓不住。
江玄瑾輕嗤,心里悶得難受。
她是有多討厭他,才連一個夢都不肯成全?
第75章 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君……君上?”
看著他這突變的臉色,長林君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您要是想見長公主,那……”
“沒有。”垂下眼眸,江玄瑾冷淡地道,“我見她做甚。”
那您這是什麼反應啊?長林君很慌,方才還神色自如的一個人,轉瞬就陰了臉,若不是因為長公主,難不成是他哪兒招呼不周了?
左右看了看,長林君小聲道:“紫陽君上,我這長林之地,您不是不知道,苛捐雜稅多,實在算不得富饒,若是何處怠慢,還請君上體諒。”
“長林君言重。”江玄瑾拱手,“一路而來,所見長林各處,皆是民風淳樸、百姓安居。”
“那是老夫頂著天,天沒塌到他們頭上罷了。”長林君嘆息,“陛下自親政以來,對封地監管和抽稅日益嚴苛,鹽稅已經提到了三成抽,前些日子持節使過來巡查,還說我長林之地口淡無味,嗬……若是鹽便宜,誰家喜歡淡味兒的?”
江玄瑾聽著,扯了扯嘴角。
封地抽稅本是常事,若他上回沒有請他去紫陽議事,擺明了要護丹陽抗京都的態度,這人今日一定不會同他說這些。
下頭正喝酒談天的各位君主,余光也瞥著他這邊。江玄瑾心里很清楚,他今日一來,必定會被他們推上去當對抗皇帝的盾,可他還是來了。
無利者衡往,有利者躲避,這一場壽宴,他又像個傻子了。
低笑一聲,江玄瑾迎上長林君那殷切的目光,說出了他最想聽的話:“既然抽稅過多,何不與其他君主商議一番,上奏于帝?”
此話一出,方才還一片鬧騰的壽宴內堂頓時嚴肅了起來。
“我等久居封地多年,已是不知京都形勢,也不知帝王心思。”平陵君小聲道,“這奏該怎麼上,還請紫陽君上指點。”
“是啊,聽聞如今朝中大亂,前些時候陛下還將數十大臣送入天牢。”廣平君搖頭,“萬一這奏折沒寫好,減稅不成,反而殃及各地百姓。”
說來說去,就是想讓江玄瑾領頭,有利大家分,有事兒他頂著。
就梧坐在席間看著,只覺得眼前這位君上跟殿下面前的那位好像不太一樣。
在殿下面前,他的正經嚴肅好像是裝的,那一雙漆黑的眼眸里總能透出點孩子氣的光。可現下,立于這麼多封君之中,他下頷輕抬,似笑非笑,依舊是那張豐神俊朗的臉,卻是完全不同的氣勢,似是誰也破不得他的心防,察不到他的心思。
“寫奏折不是難事。”江玄瑾道,“各位有何訴求,不妨都告知本君,本君一一整理,上呈于帝就是。”
這麼大方?長林君等人相互遞了眼色,心里都有些高興。傳聞里紫陽君好騙原來是真的啊,這套一上一個準。
有他當出頭鳥,他們可就不會客氣了,要減多少稅都往大了說,有些話聽得就梧都覺得心驚。
江玄瑾讓乘虛都記著,一點也沒反駁。
“丹陽之地呢?”他問,“沒要說的?”
就梧回神,拱手冷笑:“就請個陛下安吧。”
丹陽的稅收可從來不歸國庫,一直是進長公主的腰包。更何況陛下都下了海捕文書,顯然不承認長公主是丹陽領主,與他有什麼好說?
江玄瑾看他一眼,對長林君道:“本君與這位刺史也算是故交,借兩步說幾句話,長林君可介意?”
想著減稅之事,長林君笑得正開心,哪里會介意什麼?當即擺手:“君上請。”
就梧皺眉,他對紫陽君一向沒什麼好感,與其說是故交,不如說是舊敵,實在很不想同他一起出去。但看了看自己現在坐著的這席位,就梧忍了忍,還是起身隨他出了門。
“真病還是假病?”
外頭夜涼如水,江玄瑾站在回廊之下,就問了這麼一句。
就梧怔了怔,反應過來他是在問自家殿下,神色便古怪起來:“君上混跡官場多年,還分不清場面話和真話?”
有他們照顧著,殿下能生什麼大病?這兩個月陸掌柜把能找到的好補品都塞她肚子里了,原先薄弱得很的身子,硬生生被補了回來。
江玄瑾臉色更加難看,別開頭道:“她今日若是來,有利無害。”
這個誰都知道啊,可她真來了,指不定出什麼事呢。想起殿下那大得跟皮鼓一般的肚子,就梧勾了勾唇:“殿下之事就不勞君上操心了,君上還是好生想想該怎麼寫奏折吧,別把紫陽給搭進去了,還要累及我丹陽。”
里頭那群君上的心思,他都看出來了,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為什麼會應承。
一旦惹怒皇帝,紫陽難免就要當被殺來儆猴的雞。
江玄瑾看他一眼,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涼薄:“你家殿下若知我所為,定不會說出你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