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城池君上都不要?”懷玉皺眉,“留在一線城,對君上有什麼好處?”
冷漠地垂眸,他道:“本君做事,需要同長公主交代?”
好吧,的確不用,懷玉聳肩:“這買賣我不虧,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但是君上,我話放在前頭,您在這兒的日子可能不會過得很舒坦,到時候別一個生氣,又食言了才好。”
伸手拿了旁邊的狐毛披風裹上,江玄瑾沒再看她,轉身打開了房門。
風從外頭卷進來,吹得溫軟的狐毛泛起漣漪。江玄瑾抬眼,正對上外頭站著的陸景行。
這麼多年了,這人好像從未變過,始終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站沒站相,眼角眉梢里都透著一股子風流涼薄的味道,一看就不是什麼安心過日子的人。
可偏生這麼一個人,多年來一直在她身邊,比他知道的事情多,比他得她的心深。她沒有騙過陸景行,待他多年如一日的好,而對他,殘忍得真像是不共戴天。
“能得君上這等眼神相看,在下榮幸。”陸景行眉頭一松,合攏的扇子在指尖轉了一圈兒,笑得開懷。
這滿眼的嫉妒和冷冽啊,同他心里壓著的情緒一樣,甚好甚好。
陸大掌柜陰郁的心上突然開了一道云,落下璀璨的陽光來。
江玄瑾沒有吭聲,帶著乘虛御風朝江深走了過去。
“不是找友人游山玩水?”站在他面前,江玄瑾冷聲道,“這府里有你半個友人嗎?”
江深一噎,往朱紅的柱子后頭站了站:“我說……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是無辜的啊,殃及我做什麼?”
不殃及他,還能殃及誰?江玄瑾道:“你明日啟程,替我回去給呂青報信,讓他暫管紫陽主城。”
抱著柱子連連搖頭,江深語氣十分堅定:“我不!”
“由不得你。”漠然扔下一句,江玄瑾越過他就走。
江深黑了臉,氣極反笑:“他怎麼越來越不講道理了?”
背后的霜天小聲地道:“也挺有道理的,您是該回去了。”
“嗯?”
“……奴才是說,君上的確很不講道理!”
冷哼一聲,江深拂袖就往自個兒的屋子走,一邊走一邊碎碎念:“我才不走呢,這一線城多好,天干物燥尸橫遍野的,多適合寫詩作詞啊!”
霜天沉默,他覺得江家的這兩位公子,可能最近都有點神志不清。
李懷玉抱著雞湯窩在被子里,陸景行斜靠在床頭,把玩著扇子問她:“打算怎麼辦啊?”
苦惱地皺眉,懷玉道:“現在已經不是看我要怎麼辦,是看他想干什麼。”
“他都把這孩子當我的了,還能干什麼?”陸景行哼笑,“要麼報復你,要麼報復我。”
要是剛才沒發生那點小意外,懷玉是很贊同這句話的,可現在,她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像。”
真想報復,方才不接她,讓她就那麼摔下去,孩子鐵定保不住,在他看來,就是既報復了她又報復了陸景行,一舉多得。
可他沒那樣做。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京都那邊。”懷玉道,“我之前把身份大告天下,就是想給懷麟借口,讓他來對我動手,好抓著把柄名正言順地反擊,可一直沒等到動靜。原以為是懷麟沒敢動,誰曾想,他竟一直在謀劃,要不是江玄瑾把人攔住了,可能還真會打咱們個措手不及。”
江玄瑾攔著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丹陽安全了,壞處就是,不管怎麼樣,懷麟都不可能名正言順打到一線城來,只能暗地里動手腳。
一旦她反抗,反倒是給了懷麟號召封君勤王的理由,到時候就算她站出去說自己當初是被皇帝冤死的,也沒人信。
這該怎麼辦呢?
摸了摸下巴,正為難呢,就見青絲從外頭進來,神色古怪地道:“主子,紫陽君當真在咱們這里安頓了。乘虛他們搬了許多東西,都放進了客房。”
懷玉撇嘴:“大驚小怪個什麼?人家說了要住,就肯定會住啊。”
“可……”青絲抿唇,“他住的是您院子里的客房。”
李懷玉:“……”
扭頭看向陸景行,她問:“這人是不是覺得日子不夠刺激,所以才跑我這兒來的?”
陸景行深以為然地點頭:“要不咱們再刺激他一下?”
“行啊。”懷玉道,“你去告訴他你也懷孕了,肯定夠刺激。”
“……”
陸景行翻了個白眼,扇骨輕輕往桌上一敲:“說正經的,他都把這孩子認作我的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完婚?”
懷玉嬉笑,喝了兩口湯道:“我不糟蹋你,你怎麼就上趕著讓我糟蹋呢?以你這皮相和家財,娶誰家正經的姑娘不成,非得給我孩子當后爹?他認為我這兒懷的是你的,我可沒那麼說。”
陸景行鳳眼一沉:“你都糟蹋了我五六年了,好意思說這話?”
“咱們講道理啊。”放了湯盅,懷玉撐手抵著軟榻上的案幾,認真地看著他道,“五六年的交情,真變成夫妻,你不覺得別扭嗎?”
“你覺得別扭?”
“廢話!”懷玉指了指青絲,“我跟她也有八九年的交情,按理說感情更深吧?可要是變成夫妻,你覺得別不別扭?”
……好像是挺別扭的。
陸景行低頭,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后覺得哪里不太對勁:“我跟青絲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懷玉瞪眼,“不都是我最親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