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懷玉不解,“好端端的突然去那邊做什麼?”
“離一線城近,而且熱鬧。”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總歸這里也沒什麼事了,就當去游山玩水。”
懷玉有點為難:“就這麼走了沒關系嗎?那欽差早晚是要來的吧?”
“無妨。”他道,“等他快來了,再應付也不遲。”
聽他這輕松的語氣,李懷玉恍惚間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了,想了一會兒點頭道:“也成,他們跟我在一線城受了這麼久的罪,也該讓他們放松放松。”
“那就這麼定了。”江玄瑾道,“明日便讓人準備。”
“好。”懷玉乖巧點頭,順著他的力道在床邊坐下,見他有要走的意思,爪子一伸就抓著他不撒手。
江玄瑾疑惑地看著她,月光從旁邊的雕花窗上透進來,照得她這一雙眼里精光直閃。
“你陪我睡。”她半撒嬌半耍賴地道。
身子微僵,江玄瑾搖頭:“你肚子。”
這麼大一個,他若與她同榻,萬一擠著壓著了該如何是好?
“就因為這肚子,我怎麼睡都睡不好。”委委屈屈地扁嘴,懷玉道,“你在我身邊,說不準我能好受點兒。”
江玄瑾抿唇,盯著她的肚子看了看:“為什麼會睡不好?”
“這個不好擱。”她指了指圓鼓鼓的肚皮,“墊個枕頭又太高,不墊又空落得慌。”
扯了外袍掛在旁邊的屏風上,他示意她上床去,跟著躺在她身側。
懷玉笑嘻嘻地抱了他的胳膊:“紫陽君如今真是好說話啊。”
冷眼斜過來,他道:“我以前不好說話?”
懷玉瞪大了眼:“你以前豈止是不好說話?壓根是不讓人跟你說話啊!還記得大興五年百花君來北魏那回嗎?朝堂上商議以何等禮節相迎,我剛開了個口,你就把我堵回去了。”
回想了一下她說的這事兒,江玄瑾道:“你當時說,要以最高禮節迎他。”
“是啊!”
昔日一身瑤池牡丹宮裝的長公主高坐帝王之側,笑著道:“東晉百花君地位卓絕,我北魏也該有大國風度,車十馬百,敞門相迎,方能……”
“殿下。”右下首的紫陽君冷著臉上前打斷她的話,“百花君地位再高也只是個封君,并非東晉國主,若以此禮相迎,他日東晉國主若來,又該以何禮迎之?”
李懷玉清楚地記得當時江玄瑾的語氣,那叫一個冷酷無情啊,完全沒給她顏面。
想起那場景,江玄瑾微微一哂:“我當時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懷玉記仇地掐著他的胳膊,佯裝生氣。
這人側過頭來,自然地將手墊在她肚子下頭,薄唇輕啟:“不知道上頭坐的是未來君夫人,失禮。”
“轟”地一聲,一道煙花在心口炸開,劃出漫天的璀璨來,懷玉盯著他傻傻地看著,確定這話是從他嘴里出來的之后,嘴角就一點點地往耳朵根兒裂。
矜持端雅的紫陽君……跟她說情話了?有沒有什麼東西能把這話給留下來?她想敲鑼打鼓地告訴全天下!
“再說一遍。”她眼眸亮亮地道。
江玄瑾似乎是反應了過來,抿了抿唇,低聲道:“快睡,時辰不早了。”
“你說了我就睡!”她耍賴。
頭疼地捂住她的眼睛,他微惱:“你再胡鬧,我便回房了。”
扁扁嘴,李懷玉又止不住地笑,眼睛眨巴眨巴的,睫毛搔著他手心,本是想逗弄他,誰知道沒一會兒,自己先累了,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興許真是江玄瑾在身側的緣故,她總覺得今日側身睡得比往常舒服,肚子下頭也不空了,鼻息間全是令人安心的梵香。
于是沒一會兒,懷玉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墊在她肚子下的手一動也不敢動,江玄瑾放輕了呼吸,側頭看著她的臉。
最近養得好,又沒太多煩憂,這張小臉終于是圓潤了起來。祁錦說這樣養到產前,身子底補回來些,就能少兩分危險。
既然如此,江玄瑾想,那就讓她好生養吧,任何會打擾到她養胎的事,都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便是。
昔日不知這是自己的夫人,多有得罪,如今有的是機會,他可以慢慢補償她。
懷玉這一覺睡得甚好,醒來的時候江玄瑾已經不見了,青絲站在她床邊恭敬地道:“主子,大家都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了。”
“嗯?都知道要去紫陽邊城了?”懷玉打著呵欠問。
青絲點頭:“君上一大早就同府里的人說過了,清弦和白皚兩位大人晚些走,其余人晌午一過就動身。”
這麼著急?懷玉點頭,也沒多問,跟著就起身梳洗,看看要帶什麼東西走。
公主府里一片祥和,整個一線城卻是人心惶惶。
大量的官兵涌入城中,將老弱婦孺都護送前往紫陽邊城,壯年男子之中有自愿的,便穿上盔甲入軍相幫,有不愿的,也跟在婦孺之后一并撤離。大家都知道,朝廷派兵打到一線城了,再不走,免不得殃及池魚。
江玄瑾一連向平陵、長林、南平、公儀等地發了信,警示他們皇帝有強行削地之意。各處都緊張起來,遠遠觀望這邊的形勢。
就梧自峽谷一戰之后,就在帶兵往回撤,眼下與賈良那一行人的尾軍相遇,與一線城里的守兵一起,呈前后夾擊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