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說,做得還挺逼真的,一直藏在飛云宮里,我上回同你一起去的時候,那東西還放在博古架上。”
捏著帕子的手慢了下來,懷玉輕嘆了一口氣:“如果李善不是他的父親,也許我現在還好端端地坐在飛云宮,看他親政之下的北魏盛世。”
可惜了,沒有如果。
江玄瑾低聲問:“你希望他繼續坐皇位嗎?”
李懷玉搖頭:“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事兒,而是事實已經放在了這里,他不適合當一國之主,李家皇室,怕是要完了。”
曾經她很執拗,覺得誓死也要護住父皇留下的皇位。可經歷了這麼多事,又從江玄瑾這里學到了兩分正氣,如今的懷玉覺得,皇位誰來坐都無所謂,只要能讓北魏百姓安居,國姓不姓李有什麼關系?
眼里露出兩分贊賞,江玄瑾伸手,將她拉過來抱在懷里:“等回了京都,你可以看見很多熟人。”
捻了捻他半干的墨發,懷玉挑眉:“大家都要回去?”
想了想,神色又有點凝重:“你家里的人也要回京都?”
“怎麼?”江玄瑾問,“害怕?”
“笑話,我有什麼好怕的?”懷玉撇嘴,“只是……他們看見小混蛋和小禍害,不會來同我搶吧?”
“誰搶得過你?”江玄瑾唏噓,“長安小霸王,制霸菜市場。”
這話是清弦常喊的口號,在出征的時候一見他面露擔心就會對他喊上一次,讓他不必擔心殿下。久而久之,就在整個紫陽軍里都流傳開了。
李懷玉聽得嘴角直抽:“我看他們是皮癢了,想挨揍。”
“挺好的,很有氣勢。”江玄瑾一本正經地道,“行軍的時候邊喊邊走,大家都很有勁兒。”
捏著小拳頭就要砸在他肩上,江玄瑾微哂,伸手接住她,低聲道:“有我在。”
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怔了怔,懷玉眨眼,看著他這篤定的表情,心口突然一軟。
是啊,她現在是有人罩著的人了,天塌了也還有他頂著呢!她操心個啥!勾唇一笑,懷玉吧唧一口就親在他的手背上:“承蒙君上多照顧了!”
“殿下客氣。”他瞇眼,捏了她的下巴,俯身下去,狠狠還她一禮。
……
柳云烈一路逃往佛渡關,讓人盯著方圓百里的動靜,一旦江玄瑾帶人過來,就繼續往西梁的方向退。然而,四周一直沒有風吹草動,等他知道江玄瑾已經撤兵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后了。
京都被長林之軍駐守著,李懷玉本以為他們過去會遇見些麻煩,然而出乎意料,不僅沒人阻攔,馬車進城的時候,街邊百姓還夾道歡呼。
“紫陽君上回來了!紫陽君上回來了!”
“君上用兵如神!威名蓋世!”
“丹陽長公主也跟著回來了嗎?”
聽前頭的議論,李懷玉還笑嘻嘻的,覺得很驕傲,但聽見最后一句,她一驚,下意識地把腦袋縮了回來。
“你做什麼?”江玄瑾斜眼看著她,問。
懷玉抱著腦袋小聲嘀咕:“我怕人砸我雞蛋啊!”
白她一眼,江玄瑾道:“你以為現在還是大興八年?”
大興八年,長公主薨逝,天下之人皆拍手稱快。可年底至大興九年戰火起,長公主身上的污名已經被洗刷干凈,加上一線城的崛起和丹陽之軍在抵抗西梁一戰里的功勛,如今已經沒人會再罵她是禍害。
懷玉怔了怔,猶猶豫豫地掀開車簾一角。
街邊百姓臉上都帶著笑,沒有什麼兇惡的表情,提起長公主,眾人議論:“這麼多年的委屈,也算是沉冤得雪,聽聞她重活了過來,也不知是真是假。”
“假的吧,人死了哪兒還有復生的?多半是長公主當初機敏,知道自己要被陷害,玩了一出金蟬脫殼。”
“長公主厲害啊!”
跟當初滿街的謾罵完全不同,懷玉支著耳朵聽著,眨眨眼,嘴角慢慢往上揚。
“他們夸我厲害!”她回頭,滿眼光芒。
江玄瑾點頭:“實話。”
心情明朗得很,李懷玉笑問:“那你說說,我哪兒厲害?”
別人得夸獎,都會謙虛地說“不敢當”、“過獎”,這位倒是好,還嫌人家夸得不夠到位,來他這兒要表揚?江玄瑾搖頭,面無表情地道:“別的不妄議,有一點殿下實在厲害。”
“什麼?”懷玉雙手捧心,期待地看著他。
車里的人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客觀公正地道:“當上了紫陽君夫人。”
李懷玉:“……”
人都說夫妻在一起久了會越來越像彼此,別的不說,光厚臉皮這一點,他的確是越來越像她了。
長長的車隊蜿蜒了半里路,隊伍中間,有一輛車卻是分外奇怪。六個木輪承著的長板,上頭似乎放了個棺材模樣的東西,被四周支起來的帷帳擋著,風吹拂間,帶來一股子怪味。
第112章 故地重游
昔日倉皇離開的人,在八月初,都紛紛回到了京都。被查封的江府大門重新打開,緊閉的宮門也再度開啟,韓霄和云嵐清等人風塵仆仆而來,在宮門口看見李懷玉便上來行禮。
“殿下、君上!”
懷玉回頭,看見徐仙就樂了:“徐將軍怎麼胡子也不刮?”
滿臉的絡腮胡,五官都要看不清楚了。
徐仙抹了一把臉,笑道:“忙著趕路,沒來得及。丹陽主城里的文書咱們都給殿下帶來了,三萬丹陽軍也在城郊之外駐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