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憶月可以說是個活潑、漂亮又聰明的女孩子,也不算消瘦,可這會兒看著,卻是不如以前瑩潤漂亮了。
傷口發炎、高燒不退,整個人臉色蠟黃,嘴唇干裂起皮。
“憶月!”盡管進這間病房是被人攙進來的,但看見女兒之后,陳文涓卻是撥開了眾人的手,沖上前去:“都是媽不好,媽應該親自來照顧你的。”
陳文涓這會兒已經怨怪上了看護的傭人。
要不是家里還有個受傷的小女兒,要不是自己情緒不穩定,要不是覺得傭人照顧人在行!
要不是這樣,自己親自來照顧,憶月就不會出事!
蔣憶月這會兒是醒著的,聽見母親的話,想說些什麼,但是嗓子疼的厲害,半個字都說不出。
她自己能感知到自己快不行了。
生命的流逝感很強,她不想死,但卻抗爭不了。
“人死燈滅”這個道理她明白,現在看著她們七房受寵,但實際上只不過是父親偏愛她而已。
在蔣憶月看來,妹妹還小,母親又柔弱又沒什麼成算,她一死,這兩人怕是過的連沒有子嗣的大太太還不如——最起碼大太太還有身份地位。
她努力的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放在被子外的手抬了抬。
陳文涓哭的無法自拔,自是沒有發現,而矮矮的思月卻是看見了。
“姐姐。”思月跑到床邊,拉住了蔣憶月的手。
這下,蔣司令和陳文涓才發現蔣憶月的動作。
“憶月乖,怎麼了?”蔣司令的 聲音格外的溫柔,這是別的子女享受不到的溫柔。
蔣憶月努力的睜大眼睛,看向媽媽和妹妹,再看向蔣司令,嘴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
別人看沒看明白,無從知曉,但蔣司令卻是看懂了:“你是讓爹爹照顧好媽媽和妹妹嗎?”
見蔣司令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蔣憶月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好,”蔣司令是從來不會拒絕這個女兒的:“好,爹爹答應你。但憶月也要堅強,我們會好起來的。上個月你要的那個八音盒,店家都說做好了,過兩天就送到家里去了,到時候你和思月一起玩。”
這個女兒可以說自從發現長到自己心坎兒上起,就是自己教養出來的,蔣司令對她的感情很深,不舍也很深,雖然明白以她現狀的情況,活下來幾乎不可能了,但也許求生意識強了,有奇跡發生呢?
陳文涓也連連點頭:“憶月,你好好的。媽去大佛寺磕長頭,菩薩會保佑你的,你等著,媽這就去磕長頭。”
說著,陳文涓就跪下,開始磕著頭往外去。
大佛寺的香火最旺,也最靈驗,這麼磕頭磕過去,心誠則靈。
只可惜,神佛沒有保佑,她還沒有磕出病房,身后便傳來了蔣司令的呼喊聲。
醫生護士急匆匆的上前,最后只留下了一句:“節哀。”
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就這麼沒了。
陳文涓一下子暈了過去。
而再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后了。
三天之后,正是蔣憶月下葬的日子。
東平不是蔣家的祖籍,自然也沒有蔣家的祖墳。
更何況那個時代,未出閣而早夭的女兒,尤其是庶女,是不能葬入祖墳的。
蔣司令在城外大佛寺后謀了一塊吉地,將其用做了蔣憶月的墳塋,人葬在那兒,排位貢在大佛寺里,香火供奉,祈求蔣憶月能投個好胎。
陳文涓暈過去之后一直醒不過來,中西醫都檢查了,說她是心病,沒法子,只能抬回了府里,思月也暫時交給了三姨太照看。
本來大伙兒都以為陳文涓短時間之內是醒不來的,沒想到棺材剛抬出去,她人就醒了。
但時間是找大師算過的,棺材自然不會等她,她又剛醒,最后只能找了頂轎子將她往大佛寺那邊抬。
哭一場肯定是少不了的,只不過有多少是單單純純的因為女兒死了的眼淚,誰也說不清楚。
因為死的是小輩,所以家里的人并沒有全去。
小南苑這邊,姜婉眉懷著孕,蔣司令他們也怕她被沖撞,干脆一院子人都沒去。
惜月正想著原文中蔣思月和陳文涓決裂時說的“姐姐死了的時候哦,你究竟是哭自己沒了女兒,還是哭沒了爭寵的幫手?”的話,思考陳文涓會有多少眼淚是只為女兒的死而流,就被姜婉眉逮住,和蔣少盡一起被拉到了懷里。
“你們兩個啊,媽不希望你們有多厲害,只希望別出事,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
姜婉眉這也是感慨,雖然她看不慣蔣憶月與書香苑,但卻從未想過讓她們出事,現下想著陳文涓白發人送黑發人,也升起了些許憐憫。
蔣少盡年齡大些,反應也比正在思考的惜月快。
伸出手抱了抱姜婉眉,指著她的肚子:“還有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少盡會保護好弟弟妹妹們的。”
第14章 替罪羊
蔣憶月的葬禮不算盛大,因為她只是個小輩,來吊唁的人也不多,但卻是很為莊重的。
蔣司令吩咐的找大師算好時間,看好墳塋的風水,然后按著規矩葬的。
一整套繁瑣的葬儀下來,等到去的人回來,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