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玨往旁邊讓了一下,道:“進來罷。”
孟晚陶還愣著,完全不明白不過才一日未見,宮玨怎麼就這麼憔悴了?
而且瞧著心情好像也很不好。
到底……怎麼了啊?
見她沒動,宮玨抬眼,對上她擔憂的視線。
他眸底的冷戾徹底松動,眸光也跟著柔和不少,他抬頭接過孟晚陶手里的食盒,道:“怎麼這麼晚了過來?”
孟晚陶跟著他進書房,她沒回答他的話,而是盯著他的臉,擰著眉頭問道:“你怎麼了?”
宮玨把食盒放下,沒說話。
想著他可能不愿意說,孟晚陶也沒有再逼問,忙打開食盒,道:“前兒賞的有一些燕窩,我煮了燕窩粥,給你送來了一些,還炸了一些你最愛吃的素丸子,還有新的小菜,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說著,她就已經把碗碟一一端了出來。
書房里氣氛有些不對勁,孟晚陶是察覺到了的,只是她沒有想太多,只想著,許是他在家里遭遇了什麼事,吃點好吃的,能緩解一下心情。
宮玨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盯著她細白的脖頸,想到昨日種種,今日種種,突然就有些沒忍住,在她放好了碗碟抬頭時,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問: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毫無防備的孟晚陶:“……?”
46. 生氣 只是朋友麼?
孟晚陶被他問怔住了。
什麼意思?
這麼突然說這種話?
而且他這沉冷的表情和寒涔涔的語氣又是怎麼回事?
孟晚陶怔怔看著他, 好一會兒才茫然地反問了一聲:“什麼?”
她這一會兒的反應,甚至連眼神的變化,都一分不差落在宮玨眼底。
“你,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重復道:“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孟晚陶視線從他眼睛移開,落在他額頭, 逡巡片刻,又落回他眼睛上。
他情緒不太對勁。
剛剛來的時候,她就覺得很不對勁,門口的守衛也好,屋里的氣氛也好, 都透著沉悶的冷意。
宮玨的神色和言行更像是壓抑著什麼。
重新對上他的視線,她揚起嘴角沖他粲然一笑:“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之間互相幫助, 不是應當的麼?”
這個回答并不能讓宮玨滿意, 他微微蹙眉。
又道:“初認識時, 我們并不熟悉, 又為何要對我好?”
孟晚陶心道, 因為身世相仿, 可憐你。
當然這話,她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雖然是實話, 可真相總是太傷人, 他自尊心又那麼強,這話無異于揭他傷疤。
“好麼?”她笑著反問:“不就是問你吃不吃烤魚,那天我們烤了那麼多魚,你剛到過去, 問一下不是很尋常麼?”
她這話,好像有幾分道理,但宮玨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一時沒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對勁。
對著宮玨探究的目光,孟晚陶沒敢繼續和他對視。
他太聰敏,眼神太深邃,犀利太過,她怕自己會露出心底真實的想法。
移開視線后,她借勢彎腰摸了摸案子上的湯盅,道:“一路拎過來,都有些涼了,現還熱著,你快吃罷。”
宮玨就盯著她發頂。
他還是覺得奇怪,就因為他剛好出現,她就要關心他?
后面還特意給他送吃的。
孟晚陶察覺到了宮玨的視線。
她沒回頭,也沒露怯,只當什麼都不知道,若無其事地說道:“你應該知道的,我在伯爵府,一直都沒什麼存在感,不受重視,也沒人愿意理我,還不記事就被丟到了莊子上,從小到大也沒有朋友,除了莊子里的人,我平日里也見不到什麼人,見的最多的就是小瓷了。”
“那天見到你,”她把勺子也取出來,語氣輕飄飄的:“其實很驚喜,后面我請你吃烤魚,你還熱心地幫著逮魚,我就一廂情愿地把你當朋友了,有個朋友其實挺好的。”
宮玨眉宇間的冷戾,平復了些。
他看了眼冒著少許熱氣的飯食,嘴角輕輕動了動。
那道視線移開,孟晚陶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估摸著,許是他這兩日遭遇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才想起了過往,內心極度警惕也極度沒有安全感。
這種感覺,她也有過的,她很能理解。
宮玨這樣,怕是府里的變故罷,要不然也不會突然性情大變,還沒頭沒腦地問她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是有什麼人嘲諷他了麼?
嘲諷他的出身,或者地位?
她抬眼,看到宮玨視線已經落到了飯食上,正凝神看。
剛剛的寒意和戾氣已經消了大半。
孟晚陶在心里嘆了口氣,她能對著之前□□她的伯爵府的人心平氣和,那是因為,她是個現代人啊,而且,那些人嘲諷的又不是她,她完全不當回事。
可宮玨不一樣。
他一個土生土長的,尊卑極分明的土著,年歲又小,心性自然不堅穩,生氣也是正常的。
“你還沒吃飯罷?”她刻意不提剛剛的事,只催他:“快點吃罷,等會就涼了,這炸丸子是剛剛我親手給你做的,你最喜歡的豆腐素丸子,又香又酥,你再不趕緊吃,等會兒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宮玨面色徹底平緩下來。
他看了孟晚陶一眼,眼睛已經清明,淡淡嗯了一聲,便坐在案子前,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