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玨面色微怔,而后眉心微蹙,眉眼間泛起一絲古怪神色。
他視線在那空了小碟子上看了看,而后又看了看案子上的筷子,然后視線落到自己手里的勺子上,最后,視線落到了孟晚陶還在闔動的嘴唇上。
今兒喜事太多,孟晚陶興奮太過,便在宮玨這個唯一的朋友面前,失了分寸。
直到宮玨目光古怪地落到她臉上,她才幡然醒覺,自己剛剛到底做了什麼。
她咀嚼的動作一頓,艱難地把嘴里的松花蛋一口咽下。
因為還有許多,驚慌中直接咽下,被噎著了。
她一張臉,噎得通紅,扶著案子一角,艱難給自己順氣。
宮玨忙端了水遞到她嘴邊。
喝了大半杯,孟晚陶才算把這口氣給順了。
也不知道是噎得,還是羞的,她根本不敢看宮玨,咳了兩聲,便趕緊收了食盒,倉皇朝外走,一邊走一邊語無倫次道:“我還沒吃飯,我得回去了,回去準備明日的貨,小瓷急了該,你、你慢慢吃,不、不用送,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三兩步出了書房。
宮玨想追都沒來得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慌不擇路。
她走后,書房安靜了好一會兒,連外頭的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宮玨保持著拿勺子的動作,一動不動,坐了好一會兒,他眼珠輕輕轉動,落到手里的勺子上。
驀地,嘴角一勾。
深邃的眸底,現出一絲微光,只是朋友麼?
47. 熱切 他耳朵,驀然紅了。
孟晚陶帶著小瓷, 倉皇逃離,要不是小瓷跟得緊,照亮了腳下的路, 孟晚陶說不定要崴腳摔田壟里。
“小姐小姐……”小瓷追在她身后,氣喘吁吁喊她:“別走那麼快啊!天那麼黑,會摔的!啊——”
話落, 孟晚陶腳下的光線滅了,小瓷摔倒在地,燈籠也滾到了路邊的溝溝里,直接熄滅。
孟晚陶這才冷靜下來,忙轉身扶小瓷。
小瓷摔了一臉泥巴, 疼得抽氣。
“摔到哪里了?”孟晚陶吹亮火折子,把燈籠撿回來重新點上, 查看小瓷的情況。
小瓷就是走太急了, 并不嚴重,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 這才重新拎著燈籠, 問:“小姐你別走這麼快了?天這麼黑, 摔著了可怎好!”
被這事一攪合, 孟晚陶徹底冷靜了。
她擦掉小瓷側臉的泥土:“嗯,肚子餓了,就走得急了點。”
話落,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
活了二十多年, 還這麼一驚一乍,一點兒都不成熟。
不就是不小心用了宮玨使用的勺子和筷子麼,有什麼大不了的,宮玨都沒什麼反應呢, 她自己先方寸大亂,簡直丟人。
孟晚陶在心里告誡了自己一番,以后遇到任何事,都要淡定,不能這樣一驚一乍,方寸大失。
小瓷剛剛一直在外面等著,并不知道書房里發生了什麼,聽她這麼說,天真的以為小姐是真的餓了。
她興奮道:“我也餓了!剛剛燒火的時候在鍋底埋了幾個地瓜,等回去就該悶熟了!”
孟晚陶心緒穩定下來,沖小瓷點了點頭,笑著道:“嗯,我也有點想吃烤地瓜了。”
“那我們就快點回去吧,”小瓷開心道:“別回去晚了,被小棗吃完了。”
小棗才不會偷偷吃獨食,她這麼說,不過是故意打趣。
主仆二人很快就回到了莊子上。
大棗小棗看到小姐回來,端溫水的端溫水,盛飯的盛飯,忙著準備吃晚飯。
這些天事不少,明兒還要早起去鎮子上買些雞蛋和鴨蛋回來腌制,暖房已經開工,也離不了人。
孟晚陶還打算灌點臘腸,再腌點臘肉,還有鋪子已經租了,還要稍稍改造下,準備開業,這一盤算,確實事還挺多的。
不過孟晚陶并不覺得麻煩,反倒很興奮,滿臉都洋溢著對新生活的向往和信心。
晚飯后,主仆四人也沒立刻就去睡覺,忙活著備了些貨,又把明日給蘭姨和宋叔帶去的松花蛋裝好車,孟晚陶又就接下來一系列事情開了個小小的會,安排了下后面的事情,忙完這些,這才準備休息。
臨睡前,孟晚陶給那幾盆寶貝辣椒澆了水,累了一天很快就陷入黑甜的夢鄉。
宮玨原本沒睡意的。
他是血肉之軀,不是鋼筋鐵骨,不吃飯也好,不睡覺也好,并不是真的沒感覺,他只是比較能忍。
想到她剛剛送飯過來時說的,要他愛惜自己的身子,他頭一次覺得,這話很對。
是該愛惜一點兒。
李渠見書房里的燈熄了,里面傳出均勻的呼吸,知道主子睡了,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還好還好,主子終于肯睡覺了,晚上也吃了飯,要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想到這里,他心思又有些復雜。
平心而論,他現在對孟晚陶依然戒心很濃,直覺告訴她,她身上就是有問題。
可她的出現,又確實對主子好,能安撫好主子的情緒。
他一面不希望她接近主子,一面又希望她能讓主子開心些。
總之就是很矛盾,李渠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割裂,像個小人一般。
可他也沒辦法啊,主子誰的話都聽不進,誰都不放在眼里,發起火來更是什麼都不顧,這個樣子實在太危險,長久下去,絕對會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