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所有能做的他都做了，直線卻依舊沒有起伏。

　　最終醫生也不得不停手了。

　　他低著頭，深吸一口氣，然后抬頭看了眼時間：“死亡，時間是凌晨……”

　　“不！！！！！！！”

　　一直宛如僵尸的傅霆川，崩潰的大叫。

　　他沖向醫生，死死攥住他衣領：“還沒死！我媽剛剛明明都已經活了，你再救啊！一定可以救回來的！你再……”

　　“對不起。”

　　醫生也很痛苦。

　　即便他早已經歷過無數次生死，但這麼多年下來，他還是沒能學會完全接受。

　　尤其面前這個年輕的孩子，那種痛不欲生的模樣，實在是太讓人心碎了。

第408章 漩渦

　　醫生猛地閉了閉眼睛。

　　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啊，只是一個病患而已啊，以前根本就不認識的，卻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啊？

　　“不，不，我不信！”

　　“對不起。”

　　醫生睜開眼睛，再次看向傅霆川，眼角通紅，卻強作鎮定，履行著他為人醫者的職責：“我已經盡力了，但病人確實送來的太晚了，真的很抱歉。”

　　“不。”

　　傅霆川瘋狂的搖著頭：“不不不，我不信，我不信！”

　　明明、明明她前天還送他去外公家，路上還打趣他，問他到底對紀優優什麼想法，她是個開明的母親，孩子都成年了，上大學了，談戀愛她是舉雙手支持的。

　　明明、明天早上她還給他打電話了，明明她還在的啊，怎麼就、怎麼就說走就走了呢？

　　“小嫚走了？”

　　陳玉蘭死死的盯著手術臺上的高嫚，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而南初，也在這時候，狠狠吐出了一口鮮血。

　　江御死死抱住她：“初初？”

　　南初非常虛弱的看了他一眼，她抬起手，想要去摸摸他，想對他說，別怕，想告訴他，別傷心，可她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的手甚至都不像是她的了。

　　她也暈了過去。

　　江御只聽轟的一聲，像是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他嘴唇都在開始顫抖：“初初？初初？寶寶？”

　　南初聽不到。

　　她陷入昏厥之后，踏進了一個漩渦一樣的地方。

　　那漩渦并非真正的漩渦，而是由無數幀畫面組成的，它們在她眼前飛速的播放著。

　　南初剛開始沒在意。

　　因為她真的是太累了，她感覺厭世，什麼都不想看，只想這麼靜靜的放空著。

　　然而，那畫面卻像是有自主意識一樣，猛地往她眼里鉆。

　　它們像刺，每一幀都刺入她眼底，漸漸的，她感到了疼痛。

　　她被迫去正視它們。

　　然后她才意識到，那畫面里全都是她。

　　還有江御。

　　說是畫面，但其實是她和他每一世的縮影。

　　她想的沒錯，她和他真的不止一世之羈絆。

　　而她和他之間，在每一世也確實都有過孩子。

　　只不過每一次都會……失去。

　　“不。”

　　南初搖著頭，不停的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個夢而已。

　　然而，那種失去的痛苦卻又那麼的真實。

　　而這種真實的痛，比剛才挽救高阿姨的時候還要撕扯千百倍。

　　就像是將她的靈魂，硬生生的從她身體里扯掉。

　　“不——”

　　南初猛地坐了起來。

　　然后她跌入了一具溫熱的懷抱。

　　是江御。

　　他一直都在守著她。

　　他雙臂如鐵鏈一般，恨不得嵌進她的靈魂最深處。

　　他聲音顫抖：“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南初仰臉看著他，只覺得自己到現在都還是飄忽著的。

　　“江御？”

　　“是我。”

　　江御緊緊抱著她：“我在。”

　　“江御。”

　　南初反手抱住他，將臉埋在他懷里，眼淚從眼角，悄無聲息的掉落。

　　江御，對不起，歷經這麼多世，我才想起你。

　　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麼多輪回之苦。

　　對不起，我沒能護住我們的孩子。

第409章 剜他骨血

　　南初的情緒實在不對勁，江御連忙壓住自己的情緒。

　　他低頭去看她。

　　她卻將臉一個勁的藏在他懷里。

　　他想抬起她的臉，她卻還是躲。

　　江御手僵住：“初初？”

　　南初沉默了幾秒，悶悶的聲音才從他懷里傳來：“讓我再靠會兒。”

　　“靠多久都行，但……”

　　但我想知道你怎麼了啊？

　　南初用臉輕輕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我就是難受。”

　　那麼多世全都一股腦的灌進了她腦子里，這對她來說一時間實在是太多了，她很累。

　　精神疲累，但更多的是心累。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江御對孩子那麼有執念。

　　雖然沒有任何記憶，但每一世都失去的那種痛苦卻能清晰刻印在她心里，而他身為父親，痛苦絕不會比她少，可他卻沒被痛苦打倒，他依舊想要孩子。

　　他比她勇敢。

　　眼角一酸，南初再蹭了下江御，她把眼淚擦干，然后仰臉看向他。

　　那發紅的眼睛，毫無保留的撞進了江御的眼底。

　　他狠狠一愣！

　　南初：“高阿姨……”

　　江御眼眸驀然暗淡：“恩。”

　　他再次失去了母親。

　　童年那一遭，讓他徹底放棄了假楊柳，所謂的母親在他眼里只是虛無，說起來輕松，但那個放棄的過程，卻不亞于剜他骨血。

　　他好不容易成功了，卻為什麼又要再經歷一次。

　　江御是真的太難受了，但為了不刺激南初，他還在竭力忍耐，看上去竟還仿若平常。

　　南初心口一揪。

　　她湊過去，在他眼角輕輕吻了一下。

　　“想哭就哭。”

　　她說。

　　只是話音才剛落，紀峰就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