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行最初錯愕過后,隨即怒火中燒,忍不住就要像以往那樣同黎澤天據理力爭,可辯駁的言辭涌到嗓子眼時,又硬生生全部咽了下去。
他若一味與父皇針鋒相對,只會不斷加劇父皇對自己的偏見和不滿。
黎澤天冷眼看著牙關緊咬的黎景行,等了半天沒等到這個兒子據理力爭,微微有些意外,又不免疑心黎景行在憋更大的火,索性靜候他發作出來。
良久之后,黎景行終于完全將心頭的不甘和憤怒壓下去,自嘲地笑了聲。
“父皇既然已經在心里給兒臣定了罪,兒臣無話可說,但憑父皇責罰。”
黎澤天略愕然,看他好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又氣不打一處來。
“你非要朕將證據擺到你面前才肯承認不可?”
“父皇說什麼就是什麼。”黎景行頹然閉上眼睛,一副任由處置的擺爛狀態。
他這般破罐子破摔的態度讓黎澤天愈發火大不已,抓起桌案上的茶杯就朝他砸了過去。
“孽障!”
黎景行紋絲不動,任由茶杯砸在胸口上,只是苦笑道:“兒臣任憑父皇打罵,只希望父皇不要氣壞了龍體,為了兒臣不值當。”
黎澤天見黎景行沒有閃躲,本來有些后悔沖動之下動了手,但聽到他這一番話,又被狠狠氣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誰會對老四動手,還將尾巴處理的那般干凈?
“不見棺材不落淚,當真以為朕不會動你?”
第57章 演戲
黎景行重重磕下一個響頭,然后毫不畏懼地直視上方的九五之尊,哽咽一聲,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兒臣絕無怨言。”
“你......”黎澤天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只是想說要罷黜他的太子之位,何時說過要他死了?
正要出言呵斥,卻對上黎景行含著淚水的雙眸,斥責的話又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若說黎景宵流淚讓他想起柔妃心生憐惜,那麼黎景行落淚完全讓他措手不及。
這個兒子打小就要強,自從六歲之后就沒見他哭過了,這些年來不管自己如何責罵,始終都是一副據理力爭的樣子,從未在自己面前這般委屈落淚。
難道自己猜錯了,當真不是老二動的手?
可是這個兒子著實劣跡斑斑,多次不擇手段打壓兄弟,若非有證據證明他無辜,他始終難以相信。
盡管無法完全相信這個兒子是清白的,但黎澤天確實被黎景行的眼淚“嚇著了”,沉默著坐了回去。
黎澤天不說話,黎景行也不開口,父子倆就這樣無聲僵持著,直到內侍進來稟告說太子妃求見。
黎澤天本來不想見池漾,但轉念想到池漾素來安分,昨夜安陽長公主又派人傳話說是池漾嚇兇手,救了魏靈犀一命,對池漾有幾分好感,所以盡管現在還氣著,還是傳池漾覲見。
池漾一進來就察覺到大殿內氣氛很緊張,飛快掃了眼黎景行,見黎景行臉上掛著淚,心突然擰了一下,趕緊跪下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黎澤天淡淡道:“起吧。”
池漾瞥了眼跪姿筆直的黎景行,堅定道:“兒臣跪著便好。”
黎澤天看池漾愛重夫君,心意越發滿意,威嚴的面色略有緩和。
“有什麼事?”
若是求情就免了,他現在的氣還沒有消完。
池漾說道:“昨夜殿下中了藥,還吐了許多血,兒臣心中擔憂,所以進宮來瞧瞧。”
黎澤天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嚴肅問道:“太子昨夜也中藥了?”
池漾點頭道:“昨夜殿下確實中招了,只是比四皇子運氣稍好一些,沒有被女子纏上。殿下硬生生熬到回府,因為拖得有些久了吐了許多血,兒臣實在放心不下才進宮的,請父皇恕罪。”
池漾的話讓黎澤天陷入沉默。
怎還有這麼一回事?
他聽說黎景宵在安定侯府遭了算計,只顧著命人調查安定侯里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想過去打探太子府的事情。
池漾不敢直視黎澤天,垂頭看著地面,見黎澤天半晌不說話沉默心中逐漸忐忑起來。
半晌之后,黎澤天緩緩道:“既然身體不適,便老老實實在家休養身體,病愈之后再行上朝。”
池漾趕緊磕頭:“謝父皇。”
黎景行并未因為黎澤天的寬恕就開心起來,繃著一張倔強臉敷衍地磕了一個頭,起身怒氣騰騰地往外走。
黎澤天當然看得出他心中的不忿,不過他中藥的事情還未得到證實,所以沒有說其他的事情,不過心中對黎景行的懷疑到底還是又淡了兩分。
“兒臣和太子殿下告辭!”池漾找了補,轉身才加快腳步追上去。
待池漾和黎景行離開之后,黎澤天才露出疲倦的神情,對老伙計李玉抱怨道:“你瞧都二十歲的人了,還在朕面前又哭又耍性子,哪里有一國儲君的樣子?”
他嘴上嫌棄,但并未顯露出怒意。
李玉斟酌一番,順著黎澤天心里的意思說道:“太子殿下素來要強,這次氣哭了,說不準真是受了委屈。”
黎澤天不置可否,心里卻在想,這個兒子不僅要強還霸道強勢,在他這個作父皇的面前也從不服軟認輸,只一味據理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