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心領神會。
那些孩子聽到要將他們送去善堂,個個面露喜色,尤其是女孩子,善堂的生活雖然依舊清苦,但將來長大之后至少不用淪落風塵。
看著孩子們欣喜若狂的樣子,池漾陷入了沉思。
宋娘子每個月要給她小一萬兩分紅,她兜里光分紅就有好幾萬兩了,她雖然看中財富,但也不是認為越多越好,夠用足矣,她又不擅長理財投資,這些錢捏在手里就是死物,不如每月分出一部分去做點有意義的事。
“妾身以殿下的名義開設一家善堂如何?”
重點收留孤苦無依的婦女與兒童,讓他們有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黎景行驚愕地看著池漾。
他生來就在象牙塔頂端,從小錦衣玉食,很難對人間疾苦共情,加上受爾虞我詐的環境熏陶,無論做什麼事都是從自身利益的角度出發,絕不會產生單純積德行善的念頭。
他雖然沒有樂善好施的無私精神,但只要池漾開心就好,況且這樣也對太子府的名聲也有一定好處。
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從公中撥錢。”
池漾搖頭:“不必,妾身能處理好。”
只要出錢找可靠的人就行了,規模也不會太大,一切控制在可接受范圍之內。
錢實在不夠用的話,大不了每個月多畫一幅樣圖出來。
黎景行笑著問道:“難道漾兒想把好名聲全都落在自己頭上?”
池漾連連搖頭:“當然不是!”
“那就行了,從公中出錢。”
多了有難度,但一間善堂還是承擔得起的。
池漾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搖頭道:“殿下,妾身...”
“漾兒非要與我分的這麼清嗎?”黎景行有些生氣。
他總覺得池漾與自己始終有些生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那這樣,我與殿下各出一半?”池漾試探性地問道。
這件事是她提出來的,就算美名都落在黎景行頭上,但也不能全部讓黎景行破費。
黎景行見池漾實在堅持,只好妥協:“行,各出一半吧。”
......
衙役將十二歲以下的孩子叫出來,有二十多個,出發前專門帶到馬車跟前,讓孩子們向馬車里的貴人磕頭。
終于能脫離苦海,孩子們基本上都對衙役口中的貴人感恩戴德,也有為順帶替與自己相好的大人請求的。
磕頭結束后,衙役就催促孩子們離開。
池漾掀開一角車簾,目送這些小小年紀便歷經人情冷暖的孩子們漸行漸遠。
人生就是這麼不公平,絕大多數人的一生,在出生時就注定了。
有的人生來就在金字塔頂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而有的人終其一生也只能在最底層摸爬滾打,艱難求生。
她之所以能享受如今的優渥生活,也只是因為自己投了一個好胎罷了。
池漾看得出神,這時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干瘦小姑娘忽然回頭朝她看來,視線短暫停留,下一瞬便收回視線,繼續低頭往前走。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
看似麻木的眼神中,隱藏著令人心驚的強烈恨意。
賣身青樓的孩子,沒有多少愉快的童年記憶,這些孩子性格有些陰郁很正常,但是這個孩子的眼神有著遠超年齡的冷漠與...厭世。
仿佛一只心中充滿仇恨的幼獸,帶著傷痛在黑暗中久久蟄伏,只為給敵人出其不意的致命一擊。
池漾福至心靈,忽然問道:“殿下,錢招娣在里面嗎?”
黎景行遠遠看過錢招娣一眼,他記憶力好,剛剛一眼掃到了錢招娣,頷首道:“在里面。”
池漾拉過黎景行,急切地問道:“哪一個?”
黎景行目光搜索一圈,最終鎖定在瘸了腿的小姑娘身上。
“瘸腿的那個。”
池漾心頭一跳,問道:“殿下,錢賴三是如何被殺死的?!”
黎景行見池漾表情嚴肅,也跟著緊張起來。
“被刀刺死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三四十個,起初被當做仇殺案處理的。”
池漾抓著黎景行的手,看向一瘸一拐走遠的錢招娣。
“殿下,錢招娣可疑!”
【就是仇殺,兇手是錢招娣!】
“殿下,錢招娣極有可能記恨父親打死母親,又將自己賣入花樓,在有心之人的慫恿下殺錢賴三泄憤!”
【錢招娣就是線索!】
黎景行反應極快,起身走下馬車,對著一旁押解暗探的杜青叫了一聲。
杜青跑到黎景行跟前,低頭道:“殿下。”
黎景行沒有作聲,只看向逐漸走遠的孩子們。
杜青心領神會,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高聲叫道:“李兄,稍等!”
李捕頭駐足,回頭向杜青看來,行禮道:“杜大人有何吩咐?”
杜青說道:“讓他們分開站。”
李捕頭不明白杜青的用意,但也只有按吩咐讓孩子們分散開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孩子們再次惶恐起來,戰戰兢兢地散開。
杜青在其他孩子跟前走了幾圈,才朝錢招娣走過去。
錢招娣低著頭,跟其他孩子一樣渾身不停哆嗦著,仿佛害怕極了。
杜青走到錢招娣前頭男孩身邊時,錢招娣突然拔腳朝右側一個比她還矮的小女孩沖過去。
杜青將手中石頭射向錢招娣腿彎處,錢招娣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