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四郎為什麼會認出你來?”薛山亭痛心地道,“因為去年查到了你娘之后,我的人在村里打聽當年的事情,找畫師按照眾人描述給你娘畫了畫像……你外祖母知道她的死訊,抱著畫像,生生把眼睛哭瞎了。”
唐竹筠心中嘆氣,覺得心中壓了塊大石一樣沉悶。
晉王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堅實有力,即使還帶著水意,依然溫熱。
唐竹筠有一瞬間的怔愣,沒有第一時間把手抽出來,就……再也抽不出來了。
薛山亭道:“那個宋婆子,當年是如何苛刻你娘的,我也都知道,你說我不該對他發作?他身為丈夫,他照顧妻子了嗎?你娘死了之后,他好好照顧你了嗎?”
“你從前的那些荒唐行徑,他沒有責任?你后來被逼嫁給晉王,他可幫你奔走?如果不是晉王中間死了一次,你現在還就是個侍妾,你說我不該對他發作?”
唐明藩面色灰敗,哆嗦著道:“請問薛老將軍,當年我娘如何苛刻槐娘了?”
第224章 晉王的懷抱
唐竹筠很清楚,自己爹問這話,完全是想知道,娘當年受了什麼苦。
可是她也知道,這話聽在薛山亭耳中可能就是不服氣的挑釁。
她腦海之中有個念頭,就是過去的事情,不能讓爹知道。
那些娘被宋氏虐待的細節,再提起,除了讓唐明藩痛不欲生,還能有什麼用?
她可以想象一個惡婆婆磋磨媳婦的種種惡行,但是唐明藩想不到。
他跳不出時代的限制,他又如何能想到,自己“親生母親”那般毒辣?
他何嘗不是受害者?
死者已矣,她要維護活著的人。
想到這里,唐竹筠驚呼一聲,隨即軟軟地倒下……
倒在了晉王懷里。
眾人頓時開始混亂起來。
晉王用力掐唐竹筠的人中,掐得她想繼續裝暈都裝不下去了。
唐竹筠心里把晉王罵了個狗血淋頭——是不是傻?就你力氣大是不是!
“阿筠?”晉王神情焦急,眼中是滿溢出來的關心,“你怎麼了?是不是雄黃酒的緣故?你到底……”
到底是不是小人魚啊!
不是說好的不是,可是不是怎麼會忽然暈倒?
她身體一向很好的。
晉王又開始懷疑起薛家這些男人身上帶了太重的煞氣,嚇到了唐竹筠。
唐竹筠有氣無力地道:“屋里不透氣,人多,我太難受了。”
晉王心領神會,道:“薛老將軍,事情已經說清楚了,接下來是認親還是如何,我們改日再說。您看如何?阿筠不舒服,如果真如你們所說,岳母地下有靈,也不會希望阿筠有事。”
唐竹筠默默地給他點了個贊,總算上道了一次。
薛山亭犯不著亂認親戚,所以他說的多半是真的。
唐明藩和薛家的這個結,還得她和她大哥兩個人去解。
想到這里,唐竹筠道:“我嫂子剛生過孩子,明日才洗三,我娘肯定也歡喜。薛老將軍,有什麼事情,洗三之后再說,您看怎麼樣?”
見薛山亭面上有松動之色,唐竹筠繼續道:“我爹對我娘的真心,無人能及,您想想這麼多年,我爹一直沒有續弦,身邊也沒有個伺候的人……”
薛山亭沒有作聲,面色微緩。
這時候,裹得嚴嚴實實的孟語瀾出來了,對眾人行了一禮后道:“老將軍,我是唐家的兒媳婦孟氏。
聽您說老夫人身體也不好,改日我帶著阿筠和孩子去看看老夫人。如果中間沒有誤會,算起來,這也是您和老夫人的曾外孫女。”
唐竹筠看到薛山亭的進一步猶豫,不由感慨,還是嫂子厲害。
薛烈道:“怎麼會錯?這件事情明明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薛山亭卻抬起手來,不讓他繼續說下去,看了看唐竹筠,又看了看唐柏心,最后對孟語瀾道:“你去把孩子抱出來給我看看。我聽說,柏心還有個長子?”
凜凜上前行禮。
薛山亭看他眉目清秀,少年老成,落落大方,心中不由歡喜,想起早逝的女兒,卻又難過,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唐明藩還想問當年的事情,卻被晉王勸住。
他說:“岳父大人,阿筠今日狀態不對勁,您看她的臉,是不是又腫了一些?”
唐竹筠:胡說,我的藥怎麼可能不好用?
唐明藩卻關心則亂,道:“是,阿筠,你這是怎麼了?”
唐竹筠在晉王懷里哼哼唧唧:“我沒事,就是頭有點暈,想睡覺。”
狗男人的懷抱,還挺寬厚溫暖的,先借來一用!
薛憲其實看穿了唐竹筠的用意,分明就是阻止父親繼續說話。
然而子女維護父母,又何錯之有?
妹妹終究不在了,外甥和外甥女好好的,以后多幫扶他們,妹妹地下有知的話,大概也能少責怪他們一些吧。
這般想著,薛憲給了上躥下跳,唯恐天下不亂的薛烈一巴掌,勸了薛山亭幾句。
薛山亭抱著媛姐兒,想起女兒當年剛出生時候小小的模樣,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兒。
——那是他和妻子盼望了多久的女兒啊!
原本她應該是被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可是到頭來……卻是悲苦一生,紅顏早逝。
如果她能活到現在,能看到現在的一切,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