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淮上說,周燕回是女人了?”唐竹筠問。
“那沒有。”南星道,“就是想查查,周燕回當年,到底和王爺怎麼回事,然后讓您心中有數。”
“好南星。”秀兒撫掌贊道,大有一副“你終于棄暗投明”的欣慰模樣。
唐竹筠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那娘娘打算如何應對?”南星難得露出關切的神色。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
其實唐竹筠還挺想看看,晉王得知真相時候,會是什麼神情。
她又問:“你是半夜偷偷潛入淮上府里,和他說這些的嗎?”
可憐的淮上,永遠都是做臥底挨罵的那個。
可憐的單身狗,這算是他交的單身稅嗎?
有什麼臟活累活,肯定先考慮他這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
南星點點頭:“他現在住在淮家。奴婢去的時候,他正被姚夫人罵得狗血淋頭……”
想到當時的情景,南星嘴角不由勾起。
唐竹筠:嗐,能讓你心愛之人笑的,可能不是你的愛情,而是你的笑話。
再次同情一下淮上。
還沒表白,還沒戀愛就失戀了。
現在裴深和南星,看起來是徹底鎖死,沒淮上什麼事了。
姚氏是淮上的寡母,是個有些潑辣的寡婦,又能花錢,喜歡喝酒,真正把守寡的日子過得暢快不憋屈。
南星去的時候,姚氏正在罵淮上摳門,找不到媳婦。
“然后呢?”唐竹筠愛聽摳門淮的八卦。
“然后姚夫人說,不能指望他,她要出馬了。”
秀兒撇撇嘴:“不拼爹娘,確實沒什麼娶媳婦的希望。都是王爺開的好頭!”
書房的晉王打了兩個噴嚏。
周燕回緊張關切:“你是不是染了風寒?是當年在夏國病那一場,一直沒恢復嗎?”
晉王無語。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夏國得了不治之癥呢!
他不就因為騎馬趕路幾日而被凍病了嗎?
風寒什麼時候還能留下后遺癥了?
“本王沒事,你繼續說正事。”
怎麼越發覺得周燕回很娘?
裴深在一旁喝著茶,很是閑適。
——皇上早就,讓他跟著晉王了。
現在加上南星,他不可能再換船。
兩個男人都很清楚。
而正院里,幾個女人還在八卦淮上。
唐竹筠好奇地道:“姚夫人打算怎麼出馬?直接給淮上定親嗎?”
“應該不是。”南星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姚夫人說,就他那摳門的樣子,定親了媳婦也得跑。”
“那怎麼辦?”秀兒道。
“姚夫人說,要買個媳婦。”
唐竹筠:“……”
秀兒:“我看買的也得跑。”
唐竹筠:別這樣好嗎?
瞎說什麼大實話!她還沒說呢!
做人要厚道。
南星道:“這話,姚夫人也說了……”
唐竹筠:果然是來自親娘,狂風暴雨一樣的愛。
“那她老人家,打算怎麼辦?”秀兒見過姚氏,和她很對路。
南星道:“說要買個家貧吃不起飯的,去姚家,吃公中的,多吃多占。這樣淮上不花錢,不用舍不得,然后吃飽飯的也舍不得走。”
唐竹筠:姚夫人可真是個人才!
不過她也知道,肯定是開玩笑的。
畢竟淮上怎麼說,都是明日之星。
別說他摳門不舍得花錢,就是額外收錢,都有無數家,削尖腦袋想往他身邊塞人的。
姚夫人:我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但是不愛開玩笑。
南星見唐竹筠對周燕回的事情心中有數,也放下心來。
她又對唐竹筠道:“娘娘,裴深也是說,王爺要離京。”
唐竹筠點點頭:“嗯,應該是這樣。”
“那凜凜呢?”
“嗯?”
南星照看凜凜,對他感情格外不一樣。
“娘娘,凜凜再聰明早慧,也還是個孩子。奴婢覺得,他不該跟著王爺顛沛流離,而是應該留下來,好好學本事。”
至于嫣然,畢竟是王爺的“親生女兒”,去留無法選擇。
可是凜凜不一樣。
明面上,他還不是晉王的兒子,所以他的去留,可以自行決定。
南星想的是,倘若把凜凜留在京城,留在唐家,她也可以幫忙照看。
唐竹筠卻道:“顛沛流離,對他來說,未必就是壞的體驗。”
偉人三起三落,人的一生,總有高低起伏。
讀萬卷書,也需要行萬里路;苦難,尤其是還有父母庇護之下的苦難,對孩子來說,是很好的磨煉。
人生本來就是開巧克力盲盒,他早晚都會開到苦澀的品種。
現在的經歷,可能是以后的財富。
唐竹筠想的還更多。
雖然凜凜經歷過貧困的日子,但是那種貧困,到底是相對父兄的身份而言的。
這個時代,真正的貧困,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更殘酷的,還可能有災年的易子相食。
倘若晉王能成事,日后凜凜就是他的繼承人。
一個腳底板沒有踩過田地的孩子,一個沒有見識過真正貧困的孩子,日后怎麼能寄希望于他心懷天下窮苦百姓?
何不食肉糜,本質上是教育的缺失。
唐竹筠有時候想想就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別的母親教育不好孩子,最多毀自家三代;她若是教不好凜凜,即使只是很小的缺點,乘上他手中可能掌握的無盡權力,都會被無限放大。
雖然人不可能盡善盡美,但是她希望,凜凜能身心健康健全,讀萬卷書,也行萬里路。
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吃點苦,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