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你怎麼又出來了?”
自己是孕婦,注意點,要不宋景陽又得哭哭啼啼。
秀兒:“嗐,我在里面看著瘆得慌,那是往臉上動刀啊!”
渠念:果然很毒婦。
晉王卻沒覺得怎麼樣——見過大風大浪,還會怕這些?
“那你回去歇著吧。”
秀兒道:“我又沒干活,不累。我得出去打聽打聽,周家怎麼樣了!嘿嘿,不知道老白菜梆子,哭死了沒有,該!”
說話間,她腳下生風地往外走,一點兒臨盆在即的樣子都沒有。
渠念:服了,這是什麼樣的吃瓜精神!
和王府的爆笑不同,現在周家,愁云慘淡。
不,更準確地說,慘淡的,只有吳鎮海一個人。
他哭昏過去好幾次,水米不進。
天亮之后,有人在周絮院子外面的梧桐樹下,發現了一群螞蟻,擺出了“壽衣”兩個字。
吳鎮海令人挖開地面,挖出一個匣子。
他顫抖著手打開,發現里面是一件青底繡蓮花低胸襦裙,正是她那日說,新作了穿給他看的。
她活著,他沒好好看;她死后,還想穿得漂亮帶走。
吳鎮海哆嗦著把襦裙按在胸前,淚如雨下。
此生已永失軟軟!
軟軟!
吳光等人忙上前扶住昏過去的吳鎮海。
吳鎮海再醒過來的時候,聲音嘶啞著自言自語:“軟軟,你果然知道,怎麼往我心上捅刀子!可是還沒折磨夠我,你怎麼就舍得走了!”
吳光咬咬牙,在他耳邊輕聲道:“大人,不是意外失火,屋里澆了桐油……”
到目前為止,所有人都在說是意外。
但是吳光覺得,那是自殺,最明顯的就是現在這兩個“壽衣”的字。
裝神弄鬼,太像周絮的手段了。
“閉嘴!”吳鎮海突然發作。
周絮不是自殺,是被周馥放火燒死的!
軟軟,這是老白菜梆子,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我要周馥,給你陪葬!
第590章 姐死妹填房
“總督大人來了!”
聽到這聲音,吳鎮海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周絮不在了,他的日子也得繼續。
舌尖傳來的疼痛感和鐵銹般的腥氣讓他清醒一些。
吳鎮海站起身來,低頭抱拳行禮。
周總督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過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用悲傷過度,是她沒福氣。”
這是安慰的話,可是吳鎮海聽起來卻覺得刺耳無比。
死的,真是的他的親孫女嗎?
為什麼周絮到死,都不能在周家掀起哪怕一點點的漣漪?
他的悔恨和愧疚來得太晚,然而周家的人,至死不悟。
他們不會反思,更不會心疼周絮。
活著死了,對他們來說都沒有關系。
吳鎮海從來都知道,周絮日子過得不好,否則也不會放下身段去和自己茍且。
但是敢當面打姐姐的周馥,現在仿佛置身之外安慰別人的周總督,都讓他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他的軟軟,為什麼會是那樣一身芒刺。
因為如果她不強大,她早就被這些人踐踏而死。
可是頑強得像野草一樣的軟軟,最后還是走向了不歸路。
他,給過她希望,卻不是她想要的樣子。
他是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為什麼那麼賤,一直要拿別的女人刺激她!
他為什麼對她那麼不耐煩!
他是她最后的指望了啊!
吳鎮海想到這里,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忍不住用雙手捂著臉,嗚咽出聲。
周總督卻道:“行了,她沒福氣,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哭她一場就算了,再哭哭啼啼,和婦人何異?”
吳鎮海聽不得這話,即使說這話的是周總督。
他甚至喪心病狂地想要握緊拳頭打人,但是他最后還是控制住了,咬牙稱是。
“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是!”
吳光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
他總怕,主子按捺不住,做出什麼事情來。
哎,這周絮,活著是禍害,死了依舊禍害大人,一聲長嘆。
周總督帶著吳鎮海到了書房,對他很是客氣,讓他坐下說話。
吳鎮海虛虛地坐了一半,低垂著頭沒有主動開口。
如果是往日,他一定狗腿子地道,您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
但是今日,他真的沒心情。
周絮死了,兒子那麼個德性,他就是掙下金山銀山,權勢滔天,又能與誰共享?
對于老白菜梆子而言,這是他三十多年生命之中,第一次生出退卻之心。
從前沒有的。
他的野心,于貧寒之中勃勃生長,向上攀爬之心,從未止歇。
這次,他真的累了。
“鎮海,這麼多年,我待你如何,你該心里有數。”周總督摸著花白的胡子,看著眼前的吳鎮海,意味深長地道。
“總督大人說得是,鎮海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能有今日,全是您的恩賜!”
吳鎮海溜須拍馬,信手拈來,幾乎是本能。
他是個苦孩子,從小沒了爹,六歲沒了娘,吃百家飯長大。
他覺得這世上,沒人比他更苦。
所以對于權勢,他有一種難以控制的欲望。
因為被踩了太久,太希望咸魚翻身。
然而現在他覺得,周絮更苦。
他是個男人,還能靠本事安身立命;周絮呢?沒有這種可能。
她能吃飽飯,卻得受欺負,永遠被人踩在腳下,玩弄于股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