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門進去,一言不發,徑直走到錦姑娘的身后,錦姑娘正對著鏡子補妝,見來人也不說話,正在奇怪,忽然看到鏡子里的白影一閃,隨即失去了知覺。
蘇南衣手拿起桌子上的錦帕,墊在掌心扶住錦姑娘裸露的肩膀,借著燈光看她的長相。
皮膚算白凈,柳眉紅唇,尖尖的下巴,也沒覺得有多美。
蘇南衣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瓶,里面裝著幾種藥丸,挑了一粒淡黃色的,指尖微微用力捏碎,一團淡淡的香霧散開,籠罩著錦姑娘的臉。
蘇南衣這才拖著她到了門口,打開門往兩邊看了看,這會兒大部分人都在甲板上,在屋子里的也忙著辦自己的事兒,走廊上很安靜。
她把錦姑娘和鄒城一起拖到拐角通著的小樓梯前,聽了聽動靜,把他們倆拖上去,推入水中。
“撲嗵”兩聲響,蘇南衣捏著嗓子叫,“天哪!來人啊,救命呀,鄒公子和錦姑娘殉情了!”
這花船上的人不少,四周也有來往的小船,花船也沒有走到河中心的深處,距離岸邊也不遠,根本不用擔心這倆人會淹死,當然,吃點苦頭也是肯定的。
喊完這一嗓子,蘇南衣不慌不忙的扯下臉上的薄紗,晃著扇子攔住一個路過的小丫頭,接過她手里的托盤。
等蘇南衣拿著點心盤子找到云景的時候,他正焦急的等著,已經有好多人去救鄒城和錦姑娘了。
“娘子,”云景壓低聲音,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可回來了,我都擔心死了。那邊有人落水了。”
“嗯,”蘇南衣捏了一塊點心放他嘴里,“好像是鄒城和錦姑娘,據說是殉情了。”
“什麼叫……殉情?”云景疑惑。
蘇南衣拉著他走到人群中,刻意改變了聲音,“聽說錦姑娘想做鄒公子的娘子,但是鄒公子家里人不同意,所以,他們倆就決定一起去死。”
蘇南衣臉不紅心不跳,四周幾個人也聽得清楚,云景忽得瞪大眼睛,“為什麼鄒家人不同意?”
“因為覺得錦姑娘的出身不好吧,”蘇南衣嘆了口氣,“唉,沒辦法,鄒公子是鄒尚書的小兒子,他們怎麼會讓他娶個這樣的女子?”
四周的人剛剛也聽到了蘇南衣那一嗓子,現在又聽到這話,頓時也覺得,這兩個人的確是殉情。
這時,他們倆已經被救到了下面的小船上,兩個人都渾身濕透,雖然現在天氣熱,但這河水夜里也有些涼,被這麼一泡又一嚇,都忍不住的牙齒打顫。
下面的小船除了各花船上的小船,還有附近一些漁船,除了平時打魚,也能做些小生意,圍著花船各種頭花、胭脂什麼的也賣得極好。
之前聽到有人落水,一窩蜂都聚了過來,那些關于殉情的議論早都散了開去。
蘇南衣拉著云景下船,“走,咱們也走。”
“去哪兒啊?”云景一邊問一邊跟著她走。
“看熱鬧呀。”
鄒城帶來的幾個小廝早跑沒影了,他們也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平時鄒城上了花船沒幾個時辰下不來。
眾人上了 船,蘇南衣混在人群中捏著嗓子道:“咱們把鄒公子救了上來,去尚書府討賞啊!”
眾人一聽,對呀,這可是救命之恩,尚書府又是高門大戶,一定會有賞錢的。
鄒城一聽頓時急了,“我……不是尚書府的! ”
眾人又有些猶豫,狐疑的打量著他,蘇南衣又道:“鄒公子,你不想給賞錢就直說,你身上可有鄒府的牌子呢!”
眾人仔細一瞧,可不是嘛,這可是實錘了。
云景覺得好玩兒,也粗著嗓子學著蘇南衣的樣子,“走,討賞去呀!”
鄒城急得一陣摸,可怎麼也找不著錢袋子了。
有幾個腿腳快的,一路飛奔去了尚書府,到了門口把事情一說,門上的人也知道鄒城經常去花船玩,一聽落水了還是殉情,一刻也不敢 耽誤,直接往里報了信。
鄒夫人正在院子里聽曲兒,一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暈過去,立即讓大兒子去看看。
大公子帶了幾個家丁趕到岸邊,一見到渾身濕透的鄒城,眉心就跳了跳。
鄒城一見到他,立時有些心虛,“大哥。”
鄒大公子瞪了他一眼,“走,回家。”
人群里有幾個膽大的,“鄒大公子,給點賞錢吧!”
鄒大公子勉強笑了笑,對著四周拱了拱手,讓家丁拿了幾十兩銀子,“多謝諸位相助,我二弟不小心落水,多虧了大家伸出援手。”
蘇南衣在群里瞧著,嘴角浮現幾分冷笑,“還有錦姑娘呢!人家可是跟著鄒公子一起殉情的,難不成就這樣被拋棄了?”
“是啊,鄒大公子,你們不管錦姑娘了嗎?”人群圍觀的人立即有人附和,純粹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錦姑娘也是才清醒沒多久,她也不知道怎麼的一醒來就成了殉情,不過,她腦筋一轉,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能夠從良,這不是她日夜期盼的嗎?
想通這一點,她倒抿了嘴唇不吭聲了。
鄒城可沒有這個想法,他急著否認,但這種情況下越否認越顯得他薄情。
鄒尚書一向注重名聲,有意樹立“賢官”、“清官”的形象,鄒大公子眼見著眾人議論聲越來越高,只好勉強把錦姑娘也帶上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