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抿唇,試探著問道:“那你呢?還背著克六女的命格?”
夏家為商賈巨擎,雖說士農工商,商排在最末,但那都是指的小商戶。
像夏家這種財力,早不是隨意可以撼動的,當然,這種家族內斗的事情一點也不亞于皇家奪嫡之爭。
夏家的子孫也是早早娶門當戶對的妻子,生下子嗣,為爭奪家產添上一份助力。
像夏染這種身份到了這樣的年紀,別說娶妻,都應該有兩三個娃了。
可他第一個未婚妻在大婚前一夜橫死后,漸漸有流言傳說,說他命中帶煞,克女。
也有不信邪的,因為夏家的財富實在誘人,接連訂了幾次親,未婚妻都在訂婚后不久因為各種意外離世。
前前后后,已經有五個。
前兩年有位得道高僧路過化緣路過,看到夏染,說他的確命格有異,需克六女方能化解。
如今已死了五個,就差最后一個,可誰也不想當那第六個。
夏染徹底沒了酒意,嘴里的話卻開始打哈哈,“說你呢,扯我干什麼?我現在不挺好,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要不是因為我不用拖家帶口,能說來京城就來京城?哼。”
見蘇南衣不語,他也不再這個話題,繼續問:“你什麼時候知道太妃的意圖的?”
“反正是知道,”蘇南衣沒有正面回答,“說說那個高人吧?當初給太妃指點迷津,找上蘇家的人也是他?”
她這麼一說,夏染就確定她是真的知道,沉默了片刻,“嗯,這次去找,是因為有人嚼了舌根,說自從云景和你訂親以來,事出不斷,覺得你是不祥。”
蘇南衣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迅速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覺得太妃這麼想也無可厚非。
不過……
“昨天太妃身邊的閆嬤嬤剛給我送了一套頭面,不但東西本身貴重,代表的含義也深厚,怎麼一夜之間……難道?”
她說完一下子站了起來。
夏染沒有抬頭看她,轉過頭依舊看著浮動的光影,“嗯,昨天晚上有人夜探王府,意圖對云景不軌,不過,都被他身邊的人打發了,沒受什麼損傷。”
蘇南衣眉頭緊皺,心也跟著懸起來,雖然夏染說沒事就一定是沒事,但她總歸還是要親眼看過才安心。
現在云景跟著太妃出門不在府中,她想見也見不著。
“知道是什麼人嗎?”蘇南衣問,“這不是第一次了。”
夏染手指一彈,不遠處樹上一只不斷鳴叫的蟬被他打落,驟然安靜了許多。
“不清楚,來得快,去得也快,訓練有素,”夏染漫不經心的回答,“他的身邊有人保護,而且個個是高手,你不必擔心。”
蘇南衣心想,應該就是小七的首領等人了。
她又重新坐下,“昨天晚上我的院中也有人打探,不過只稍作停留就走了。”
夏染猛然轉頭,“有人要刺殺你?”
“不是刺殺,只是稍作停留,也沒有露面,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麼,還是覺得我那里根本就沒有什麼可發現的。”
“你怎麼不早說?”夏染皺眉,聲音壓低,“你自己的處境你不知道?”
“我……”
“他說得對,”陸思源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的屋門口,“南衣,還是謹慎些為好。”
蘇南衣點點頭,“好吧,我知道了。”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準備一下?”她看著陸思源問道。
陸思源點點頭,夏染回房間拿了小木箱給她。
打開蓋子,里面赫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有兩張薄薄的人皮面具。
蘇南衣見怪不怪,拿起東西在陸思源的臉上操作起來。
她的手指細長微涼,在他的額頭、眉梢、眼上、鼻尖和嘴唇一一掠過,像清晨的薄露,又像秋時林間的水霧,輕輕落下,又瞬間消散。
陸思源始終合著眼睛,微抿著嘴唇,一動不動,像入了定一般,無人知道,他內心起伏洶涌,如潮起潮落。
“思源,”蘇南衣輕聲喚,喚他回神,“睜開眼,我看下需要不需要調整。”
陸思源睜開眼睛,眼神微微迷蒙,蘇南衣“嘶”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云景養的那幾只小兔子。
陸軟萌兔看著她,“怎麼了?”
夏染在一旁壞笑,“不怎麼,就是你這副模樣可千萬別叫那些經常去象姑館的人瞧了去。”
“嗯?”陸思源微瞇了眼睛,迸出幾縷殺氣。
夏染立即識趣的后退幾步,“玩笑,玩笑。”
蘇南衣抿著唇壓住即將浮現的笑意,心中暗想,還別說,象姑館里的那些好看的男子,都不如陸思源現在俊俏。
也不知道夏染從哪弄來的這兩張人皮面具。
這個問題蘇南衣并沒有深究,她進屋去開始易容自己的臉,之前和云景去小湖邊,不過就是一種最簡易的,能糊弄過去就行。
但這次,不一樣。
第一百零四章 做戲要做足
蘇南衣再從里面出來的時候,夏染都微微錯愕了一下。
“要不是看著你進去的,我還真沒有認出來。”
蘇南衣換了一套普通的布質衣衫,頭上釵環盡褪,只包了一塊花布頭巾,烏發垂在身后,袖口干凈,有一點點長,只露出蔥管似嫩白的半截手指。
裙擺上繡著花紋,隱約摻了幾根金線,微露的鞋尖是用錦緞織成,但……有些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