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住心里的疑惑和緊張,打量著云景,“景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景搖頭,“沒有,母妃,我挺好的,您別擔心。就是……”
“就是什麼?”太妃都要急死了,這孩子什麼時候說話這麼大喘氣了?
“就是我最近總是做夢,”云景擰起眉,“而且,還都挺相似的,所以我想,是不是和我的以前有關。”
太妃也搞不懂這是怎麼個狀況,“那,你做的是什麼樣的夢?”
云景嘆了口氣,“我也說不好,總感覺是在一團霧里,什麼也看不清,隱約還有一個女人,但我看不清她的臉。”
太妃臉色微變,雙手不自覺緊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看不清,只能看到是穿的一身白衣。”云景偏頭看著她,“母妃知道是什麼人?”
“不,不知道,”太妃勉強笑了笑,“你的夢母妃怎麼會知道?”
“說得也是,”云景略微有點沮喪,又悶著頭不說話了。
太妃看他這樣不禁心疼,拍拍他的手臂道:“景兒, 不過就是夢罷了,或者是你太想念南衣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想見見不到,就可能……夢不清模糊。不如你多想想南衣的臉,也許下次就能夢到她了。”
云景的眼睛亮了亮,“對,母妃說得有理,我知道了!”
他依舊像個孩子,有了煩心事就悶悶不樂,有了希望又高高興興。
“對了,母妃,明天是上朝日,我想進宮一趟。”
太妃動作微頓,“進宮?去干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感覺好長時間不見皇帝了,想看看他,聽說他自入冬之后,身體也不怎麼好。”
太妃想了想,“還是別去了,他身體不好,就更應該讓他好好休息,你去見他,他本來能休息,還得陪著你說話,豈不是更讓他沒法靜養?”
云景眨了眨眼,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那好吧,我聽母妃的,那我去找夏染玩。”
“好,去吧。”
云景開開心心走了,太妃的臉上卻布滿憂色。
“好端端的,云景怎麼會突然做起夢來?莫不是……”
太妃后面的話沒說出口,眼中的擔憂卻漸漸濃了。
閆嬤嬤低聲寬慰,“您別擔心,王爺不是說了嗎?沒什麼不舒服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大概是因為季節的關系?”
“可景兒以前可沒有想起來過,”太妃手按著太陽穴,“以前是盼著他能回到從前,可偏偏……怎麼就想到那個女人了?
要是別的沒有想起來,倒是記得那個女人,豈不是糟糕?”
“不會的,”閆嬤嬤為她按著頭,“聽王爺的意思,根本想不起來她是誰,她當初把王爺傷成那樣,就算記起別的,也會避開她的。”
閆嬤嬤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高人不也說了,有時候人會對一些傷害極深的事,刻意回避。”
太妃心里多少好受了些,“但愿如此吧。”
“當上知道這事兒的人都處理干凈了,您就放心吧!”
太妃微微點頭,“嗯。對了,宮中有什麼消息嗎?”
“還沒有,上次只說皇上入冬后愛生病,別的倒也沒什麼。”
太妃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想起那次在尚書房,太醫給顧西宸診斷那次。
顧西宸這身子按說并沒有什麼不妥,以前也挺健康的,怎麼今年……
難道是當上了皇帝,操心的累的?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當年父皇和皇兄也是殫精竭慮,日夜為國憂思操勞。
世人都知道那個位子好,可誰知道,并不好坐。
一旦坐上去,就得提防所有人,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
唉……
太妃暗自嘆了口氣,還是抽空去看看他比較好。
天近中午,天色越發陰沉,雪下得更大了些。
顧西宸坐在窗下的榻上,看著外面的雪景。
李公公端著碗藥過來,低聲道:“皇上,藥好了,喝了吧?”
顧西宸回頭看了看他手上的藥碗,眉頭緊皺,“又是這個味兒,一聞就這倒胃口。”
“皇上,太醫說了,良……”
“良藥苦口?”顧西宸冷笑,“也沒見得利朕的病,這些個沒用的太醫,就會開些個苦藥湯子,好像這樣才顯得他們有本事。”
李公公陪著笑臉,也不敢多說什麼。
顧西宸咳嗽了兩聲,“罷了,端過來吧。”
他把藥一飲而盡,苦得他舌頭都麻了。
李公公急忙遞過蜜餞碟子,他一連吃了好幾塊,這才算好點。
他看著飄灑的大雪,忽然想起去年這個時候,他在天醫府里的情景。
蘇南衣整日悶在房間里,不是看醫書就是配方子,連外面下雪了都不知道。
還是他強拖著她去園子里玩,她才知道下雪了。
她笑得很開心,比園子里的梅花還好看。
她的醫術也好,藥也不苦。
偶爾他有個頭疼腦熱,也是蘇南衣給治的,她一絲苦也沒有讓他嘗過。
那樣……一個人啊。
只可惜,天生的一副傲骨。
在蘇南衣和皇位之間,他只能選擇一個。
垂下眼睛撫著額頭,不愿意再多想。
李公公悄悄觀察著他的神色,輕聲道:“皇上,您累了吧?要不奴才扶您躺會兒?”
顧西宸擺了擺手,讓他退了出去。
良久,顧西宸目光無意中往外一掠,看到漫天的雪地中,緩緩走來一人。
她穿著淡藍色的斗篷,淺淺的藍,似裁了天一角,又像掬了一捧海水,清新的揉著他的眼。
她的身影,走路的姿勢,讓顧西宸不由繃緊了身體,手扶著窗臺,喃喃叫了一聲,“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