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捂臉如此簡單輕微的動作,又讓她“啊”地叫了一聲,聲音里充滿痛苦。
達爾勒在一旁雙手握緊,咬牙道:“就是這樣,不能見光,怕水,而且身上的衣裳也成了痛苦,哪怕再滑的料子也像刀割一般,躺下更是不能,平時的時候就站著,實在熬不住了就這樣縮一會兒……”
達爾勒無法再說下去,垂眸恨道:“早知道如此,還不如把這些加諸在我身上。”
蘇南衣沉默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世間事情就是如此,不痛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疼。
如果此時發病的是王妃,只怕達爾勒會高興的睡不著覺。
而現在,發作的還有他的妻,他就如此痛苦。
“可有救嗎?”達爾勒抬頭看著蘇南衣,眼神充滿期盼。
蘇南衣略一點頭,“有。”
達爾勒的眼睛瞬間亮了,嘴唇都在微微顫抖,“那……你有什麼條件?”
蘇南衣走到一旁,把夜明珠放在身后,光線頓時暗了許多。
“大公子果然聰明。”
“你我素昧平生,這種救命大恩,總是要有條件的,說吧,只要我能做得到。”
蘇南衣笑了笑,眼睛看著達爾勒,光潤的臉龐映著夜明珠的幽光,皎皎似明月。
“大公子,給你這種藥的人,是誰?”
“……”達爾勒一怔,沒想到對方開口就是個問題。
他擰眉深思。
“大公子不說,無非就是想和此人合作,但你也看到了,此人的確有手段,但手段過于歹毒,沒錯,他有可能助你奪回王府,但你有沒有想過,他要的可能會更多?”
達爾勒心頭一震,呼吸促了促。
蘇南衣笑容中透出幾分戲謔,“大公子可別跟我說什麼為了報仇你不惜一切代價,如果真的如此,今夜你我也不會相見了。”
達爾勒雙手緊握,又緩緩松開,眉眼間浮現幾分忿恨和不甘,“你說得對,我的確是不能像他們一樣,做到狠辣絕情。”
“完全狠辣絕情,絕非正常人,心慈手軟,也要分對誰,亦狠亦柔,既有俠骨,又有柔腸,才是男兒該有的本色。”
蘇南衣幽幽嘆了一口氣,“大公子并非邪惡之徒,也不是善惡不分之輩,何必非要與惡魔為伍?將來大仇得報,卻落得進退兩難之地,豈非更大的遺憾?”
床上的珍娜聲音低低,“我不——我不要你變成那樣,我寧可死……”
達爾勒身子微僵,迅速紅了眼眶。
蘇南衣不再多說,取出銀針走到床邊,對珍娜招了招手。
珍娜強忍痛苦,猶豫的看著她。
“我不會害你,就算是對你夫君有什麼條件,也不該加諸在你身上。”
珍娜小臉削瘦,眼睛無神,但仍透出堅毅,搖頭,“我也不想讓他痛苦……”
蘇南衣無奈,“不會,你放心。看在三小姐的面子上,我也不會用這種陰招。”
珍娜又看向達爾勒,達爾勒連連點頭,她這才緩緩到了床邊。
蘇南衣讓她坐著,先給她扎針止了痛,減輕了她的痛苦,才讓她躺下。
她很快沉沉睡去,屋子里寂靜無聲,只剩下淺淺的呼吸。
良久,達爾勒聲音低低,從喉嚨里溢出兩個字:“多謝。”
話雖短,但分量極重。
蘇南衣略一頷首,手指迅速撥動銀針,又讓達爾勒取了一只小碗,刺破珍娜的指尖,滴出幾滴黑紫色的血。
血味極腥,還有一股子說不上來的甜味兒,讓人聞著都有點惡心。
達爾勒眉頭擰得死緊,眼中閃著怒意,“這究竟是什麼?”
“怎麼?對方給你的時候沒對你說嗎?”
達爾勒有點尷尬,“只說了一些癥狀,并沒有說這是什麼東西。”
“那人是不是還跟你說,這東西有解藥,只要被下藥的人受不了,問你要解藥,你提出任何條件,對方也得答應,到時候你就可以肆意報仇,讓對方受制于你,對不對?”
達爾勒驚訝,脫口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我們的“老朋友”
達爾勒的確驚訝,蘇南衣能夠說出這東西的害人之處,他并不奇怪,畢竟能醫得好,自然也知道。
他驚訝的是,蘇南衣竟然能猜得出,給他藥的人都說了什麼。
蘇南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略帶譏諷的微笑,“他費勁心思,把這東西給你,為的是什麼?難不成是為了替你報仇?當然是為了控制你。”
達爾勒張口結舌。
蘇南衣看著他的神色,“大公子為報仇,心中著急,我自然是懂,可這種事,最忌諱的就是心急。”
她不再多說,達爾勒站在一旁,看著珍娜沉睡的容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一到,蘇南衣起了針,“這東西甚是厲害,最少需要行三次針,才能徹底解除,幸虧是發現得早,若是再耽擱幾日,只怕是要遭受更多的痛苦,治起來也就不這麼溫和了。”
達爾勒眉心跳了跳,“那……”
“那將會是錐心之痛,大公子,我不妨告訴你,這不是毒,而是蠱。”
達爾勒大驚失色,“什麼……”
“是蠱,而且是很厲害的一種蠱,所謂的有解藥,也不過就是飲鴆止渴罷了,人最多活不過三年,而這三年,也是生不如死。”
達爾勒的臉色蒼白如紙,臉龐瞬間扭曲,眼中迸出怒火。
“他竟敢!”
蘇南衣垂眸收拾東西,“我早說過了,用此狠毒招術的人,與惡魔無異,大公子還是趁早遠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