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我還能怕了他?”
“你是不怕,可你身后還有族人呢?何況,其它的人也未必就不會……”
夏染感覺心口更加憋悶。
蘇南衣淺淺笑了笑,“不急,也許一切只是我多想了,我想李公公不會那麼快走,究竟如何,到時候我們一探情況便知。”
目前來說,也只能是這樣了。
他們在老吳家停留了一天,下午的時候,蘇南衣去給劉嬸看了看,劉嬸的精神好了不少,眼睛里也有了神采。
看到蘇南衣來,老夫妻都十分感激,又是道謝,又是作揖。
蘇南衣再次施了針,看看老劉,情況也有所好轉。
看到治療有效,蘇南衣很是高興,又叮囑了他們幾句。
天色漸晚,本來就安靜的小鎮越發的寂靜。
蘇南衣決定去一趟府衙。
云景他們都想要跟著,但她誰也沒帶。
獨自一人前往。
夜色不再微涼,已經有了絲絲的暖意,按說這個時候并非是疫癥發作的季節,可它偏偏就發作了,若是真的發作起來,發現不及時,醫治不及時,這種悶熱的天氣里,只會更加嚴重。
蘇南衣心頭依舊沉沉,順著記憶中的路,到了衙門外。
她沒有走前門,直接從后門院墻處進入,反正這個時候,縣太爺也不會在前面辦公事。
各地的縣衙都差不多的布置,蘇南衣不費力氣就找到了縣太爺的居所。
燈火亮著,隱約還有說話聲,空氣中飄著酒肉香。
看來是正在喝酒。
蘇南衣不禁冷笑,這縣太爺可真行,百姓們被關在家里不管死活,他倒是在這里吃肉喝酒。
她輕輕來到后窗,窗子開著半扇,正好可以看到屋內的情形。
屋里正座上坐著一個人,微胖,臉白,穿著錦袍,三角眼微瞇著。
正是李公公。
在一旁陪著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留著八字胡,皮膚微黑,一雙眼睛滿是精明。
蘇南衣覺得此人在哪里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她此時有點想念陸思源,陸思源過目不忘,一定會知道在哪里見過這個人。
此時,那個男人端起酒杯來,“李公公,小的再敬您一杯。”
李公公鼻子里“嗯”了一聲,“你小子有心了。”
對方一臉諂媚的笑著,酒杯端起來和他碰了碰,姿態放得極低。
蘇南衣忽然有點懷疑,這人到底是不是縣太爺。
若說不是吧,他又和李公公坐在一張桌上吃飯,這可不是誰都行的。
可若說是吧,即便是縣太爺官位低,但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自稱應該是“下官”如何如何,怎麼會說什麼“小的?”
這明明是奴才的自稱。
這李公公也說什麼“你小子”。
若只是為了拍馬屁,為免也太卑微了些。
李公公干了一杯,撇著嘴道:“你這個主意不錯,現在也算是有成效了,接下來,還得看你的。”
“是,公公說得有是,小的明白,三日之后,小的就開始招貼榜文,招一些大夫前來,只要他們來了,就每人分給他們幾個病人去治,若是治得好,就獻給公公您。”
李公公吃了一口菜,“好好做,也不枉咱家栽培你。”
“是,是,小的牢記公公的恩情,不敢相忘,想當初若是沒有您點撥,小的也不可能進京,更不會撈到個官兒做。”
李公公哼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小的這良心里只有公公您。公公,當年……這疫癥也是發作過的,小的就是死里逃生過來的,天醫府的方子,就找不見了嗎?”
一提到“天醫府”,李公公的臉色頓時一變,“胡說什麼?這和天醫府有何相干?!”
對方嚇得立即站了起來,跪下就磕頭,“是,是,是小的失言,小的嘴臭,胡說八道了!”
他一邊說,一邊抽了自己兩個嘴巴,用力不小,臉一下子就紅了。
李公公這才緩和了臉色,不陰不陽的道:“行了,起來吧,現在也算是個官兒了,動不動就跪,成何體統?”
對方立即笑起來,“公公,瞧您說的,在您面前,小的還要什麼臉?還提什麼官兒?您這不是罵小的嗎?”
“就罵了,怎麼著?”李公公眉梢一挑。
“該,小的該罵,您罵得好!”
李公公輕笑出聲,聲音尖細難聽,“行了,放心,這次的事兒辦好了,要能找到大夫,不會忘了你,有這次的功勞,你就能去京里當差了。”
對方一聽,簡直大喜,又跪下叩頭,“多謝公公!多謝公公!”
蘇南衣終于想起來,此人究竟是誰。
這個人姓賈,大名叫什麼,蘇南衣還真不知道,只記得他是個小管事兒,人們都叫他賈三兒。
當年的那場瘟疫,蘇南衣和顧西宸一起去救災,他們就住在衙門里,賈三兒的機靈會來事兒,也算是被治好的第一批人,因為顧西宸的身份,就經常往跟前湊合,幫著跑腿。
他是本地人,又在衙門里做事,所以很多東西都很清楚,用起來也算是順手。
蘇南衣對他這樣的人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倒是顧西宸提過幾嘴,說不喜歡賈三兒的為人,覺得太假,太會拍馬屁。
蘇南衣那時候是怎麼說的?哦,一個小管事兒而已,又不是自己的人,等到疫癥治好,他們就回京了,以后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何必在意這麼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