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賀章眼眸有些幽暗。
謝小倩倒是和書青瑤熟了,一點也不拘謹,書青瑤招呼她進去,她就跟了進去,左看看,右看看,一臉的好奇。
書青瑤把自己吃了一半的麥乳精盛了幾勺倒在搪瓷杯里,泡了熱水給謝小倩喝,見謝賀章依舊拘謹的站在門口不敢動,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想要逗他,壞心眼地問道:“干嘛不進來,是怕等下我叫你負責啊?”
“……”
少年小麥色的臉頰浮上一層紅暈,瑞鳳眼抬起來瞪了她一眼,抿著薄唇走進來把背簍放下。
女知青的宿舍干干凈凈的,窗臺上掛著水藍色的窗簾,墻壁上貼著報紙,書桌上疊著幾本外文書。
柔軟的毛毯折疊起來,規規矩矩的放在床頭,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裁制的。
陽光從窗外照耀進來,空氣里散發著一股跟他房間里完全不一樣的氣息,這氣息干凈、甜蜜,充滿了富裕的氣息,與他身上的落魄和窮酸格格不入。
我配不上她。
謝賀章從未如此刻清洗的感受到和書青瑤的差距。
巨大的身份差距如同一道鴻溝,將少年鼓噪的心臟沉默。
一路上歡欣鼓舞的心跳,一下子沉寂了下來,他悶頭將書青瑤買的東西取出來,整整齊齊的給她堆在角落里,然后對謝小倩道:“小倩,我們走了。”
謝小倩已經喝完了麥乳精,連最后一滴都舔的干干凈凈,聽話的走到謝賀章旁邊,牽著自己哥哥的手,對書青瑤道:“書老師,再見。”
書青瑤把那罐金雞餅干塞進謝小倩懷里,她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謝賀章,見對方輕蹙著眉心,垂著眼沒看她,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了,也沒再逗他,溫聲道:“謝賀章,明天見。”
謝賀章抿了抿唇,抬眸看了她眼,卻沒說話,轉身牽著謝小倩離開了。
書青瑤站在原地,看著謝賀章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有點惴惴不安。
她摸了摸自己心口,覺得沒做什麼事啊,就逗了他幾句而已,應該不至于惹人生氣。
阮文慧從外面閑逛回來,就見到謝賀章帶著謝小倩從知青宿舍出來,知道這個少年是書青瑤在追求的人,故意在謝賀章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壓低了聲音罵道:“哪里來的窮鬼,跑到我們這里來了,別是偷東西了吧?”
她話音剛落,就看到對方猛地停住腳步,少年陰沉桀驁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像是要從她臉上割下一塊肉來。
嚇得阮文慧寒毛直豎,臉色發白。
謝小倩突然抬起頭,對阮文慧道:“姐姐,我們是來給書老師送東西的,我們沒有偷東西。”
小女孩聲音輕輕脆脆,卻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眾人的視線看了過來,阮文慧臉一陣紅一陣白,尷尬道:“我就隨口一說,我不是有意的,是我多嘴了。”
唐曼凝擦了擦吃了西瓜濕漉漉的手,走過來遞給謝小倩一塊西瓜,這兄弟兩是書青瑤看上的人,她自然不能讓人家被欺負了。
“你們回家去吧,別聽這個瘋婆子胡說八道。”她笑著抬起頭對謝賀章道,“謝同志對吧?我叫唐曼凝,是瑤瑤的朋友。”
謝賀章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帶著謝小倩離開了。
少年陰郁冰冷的眸光,令唐曼凝都有些心悸,忍不住拍了拍心口,暗想書青瑤這家伙真是要色不要命了。
連這樣的狼崽子都敢啃得下口。
等謝賀章走遠了,唐曼凝才故意路過阮文慧身邊,壓低聲音道:“欺負她的人,小心被她知道,撕爛你的嘴!我看上次瑤瑤揍你揍得是太輕了!”
“……”阮文慧氣得臉蛋隱隱發白,但是到底忌憚書青瑤的蠻力,不敢再頂嘴。
她現在想追求江潯,可不能被書青瑤揍破相了。
阮文慧告訴自己要隱忍。
*
今晚王興德休息在家,謝荷蘭多做了兩人份的飯。
謝賀章吃過晚飯,叫謝小倩回房間休息, 自己去井口洗碗。
王威在屋內叫喚:“媽,我想吃肉,天天吃素,你養兔子呢!”
謝荷蘭:“哎呦,你爹那點工資,養活我們一家人都不容易,我上哪去給你買肉?”
王興德雖然是村干部,但是王威和謝荷蘭不事勞作,自然沒有工分,他的工資基本都拿來養家糊口了。
豬肉雞肉,那都是過年過節買點來慶祝的。
謝賀章洗著碗,突然聽到有人道:“王叔在家嗎?”
謝賀章抬起頭,就看到穿著白襯衫一身書卷氣的江潯拎著一包肉站在了籬笆門口。
他站起來,對著屋內喊了一聲:“姑父,江潯有事找你!”
謝荷蘭聽到江潯的名字,急忙迎了出來,滿臉推笑道:“江侄子今天怎麼有空來我家玩啊?王威,快出來,你江弟弟來了!”
江家和王家,在赫連村還真的有點沾親帶故的親戚關系,謝家還沒有落敗的時候,三家人的孩子都是在一個初中上過學的。
當初謝賀章門門考試第一,江潯是萬年老二,王威則是墊底。
后來謝賀章初中剛畢業,謝家就被打倒了,三個青梅竹馬關系也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