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喬家又送來半只烤羊,謝府回了兩斤新鮮河蝦。
一桌上總是有兩家菜,南北風味,樣樣齊全。
兩家人正商量著要不要一起過個年,臘月二十八日,宮中傳來消息,除夕夜宮中設宴,君臣同樂一同守歲,靖安侯府和謝家全都受邀在列。
如此一來,倒也省了府上麻煩。
轉眼便到了大年三十這日——
喬吟還在暖暖的被窩里,謝遇安在她背后親了親她的耳朵,懷里的人蹭了蹭,往被子里縮了縮。
“阿吟,下雪了。”
“謝遇安,我還能再睡一會嗎?”
謝家不講究晨昏定省,冬天天冷,連飯都可以在各院各房自己吃。
聽說這個規矩,是謝遇安的父親當上家主后,特意改的。
用謝家主的話來說,一家團結不在這些客套上,各家過好各家的日子,小和睦便是大團結。
不過后來又聽良叔說,這規矩純粹是族中的婆媳妯娌太多了,每天都來找家主夫人,秦白霜應酬煩了,謝家主大手一揮給取消了。
謝遇安看懷里的人睡的正香,也不忍叫她早起。
“睡吧。”
謝遇安起身,替她掖好被子,洗漱之后便去見了謝雁行。
謝雁行將兩本經書,兩本醫書交給了謝遇安,讓他給謝叔公和了無大師送去。
大年三十,給兩位叔公送年禮是慣例。
謝遇安吃了早飯,趁著路上積雪不厚,打馬先去了謝叔公那,送上了謝雁行尋的古籍醫書和他自己尋的幾味難得的藥材。
謝叔公十分喜歡,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個青花藥瓶。
“送你的,男女都可以用,很安全,放心用,你年紀也不小了,叔公助你們早生貴子。
”
謝叔公給了他一個‘一般人我才不給’的眼神,讓他不要外傳。
謝遇安笑了笑,道了聲謝,收入袖中沒做多想。
他和喬吟才剛剛成親,孩子的事,順其自然,晚兩年也沒關系。
謝叔公又拿出一兜子瓶瓶罐罐:“給謝真真的。”
謝遇安收下,打馬出城去了相國寺。
謝遇安將經書和謝叔公的藥交給了無大師,了無大師收下,朝謝遇安笑道:“還有事?”
謝遇安也笑了笑,“什麼事都瞞不過叔公。我來還愿的。”
四年前的執念與貪念,如今皆已實現,所以來還愿。
了無大師含笑道:“這愿,向你夫人還去吧。”
謝遇安一愣,腦海里浮動著一些頭緒,卻一下抓不到關鍵。
“還請叔公點化一二。”謝遇安求教道。
了無大師又道:“大周與西戎必有一戰,但晚了一年,勝敗卻完全不一樣。”
謝遇安很快便聯想到了之前西戎那場離奇的退兵。
那兩道加急的快報,相隔僅僅一天,消息卻截然相反,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說是神跡都不過分。
只是當時所有人都沉浸在危機解除的巨大喜悅中,誰也沒有懷疑這個消息,更不會把這個改變歸結于某個人身上。
“是阿吟帶來的改變?”
了無大師點到為止,并未多言,只道:“莫要辜負了她,她拿命與天道做賭,才贏得了你。”
她拿命做賭?
那些雜糅無序的東西,忽然全都連貫了起來,謝遇安如醍醐灌頂。
難道那場退兵,是她拿性命跟那個所謂的系統換來的?
夜市那晚的生死劫,就是她與天道的賭約?
謝遇安回想著和喬吟相處的點點滴滴,一些被他忽視的細節,像是退潮后的海岸,蛛絲馬跡全都顯現了出來。
第一次夜市之約,她突如其來的絕望,還有那句錐心的——‘謝遇安,我沒有日后了。’
他邀她來將軍府看畫,他憧憬著未來,說這畫上會將會多一個她,她雖笑著,眼睛里卻全是心酸。
還有她送他瓷虎,他許愿要與她年年相約時,她那猶豫踟躕的神色。
這些,他早該注意到的。
謝遇安比誰都清楚,喬吟有多惜命,匪窩里那般艱險,她每日都會對自己說:她要活著,她要活下去。
她卻拿自己的性命來做賭,為他們贏得了現在的安寧?
謝遇安心中激起驚濤駭浪,拔腿沖出了相國寺,翻身上馬,揮鞭疾馳回城。
……
城中——
喬吟多睡了一會,起身吃了早飯,外頭已經白茫茫積了一層雪。
喬吟問了下人,得知謝遇安出城去送年禮了。
過年了,肯定要穿新衣服了。
喬吟拿出來早就準備好的紅色小衣服,套在三二一身上,小奶狗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只小老虎。
三二一有的,四五六自然也少不了。
做父母的,自然要一碗水端平。
喬吟又去了馬廄,給四五六換了個紅色馬鞍,順帶給它梳了梳鬃毛編了個花里胡哨的頭,紅色的蝴蝶結簡直美冒泡了。
“四五六,真該拿個鏡子給你照照,你不知道你現在有多俊俏。你要走出去,全城的小公馬都得追著你跑。”
四五六為此只回應了一個不屑的響鼻。
喬吟給兩位家庭成員換好新衣后,又轉頭去找婆母秦氏,昨日她跟婆母約好了要一起配茶。
剛入得院門,就聽到了兩個說話聲,一個歡快,一個低沉。
“又寫歪了。
”
“無礙,貼我書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