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把七姐的褙子損毀了,還差點走丟,都是我的錯。還請別怪姐姐們和連翹。”
七娘一僵,趕緊指指自己褙子上的黑手印:“翁翁!婆婆!你們看!她自己都知道錯了,頭一天上學她就將我的新褙子毀了,四姐說得對,就算她走丟也是罪有應得,怪不得我們!”
程氏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又一時頭暈氣急了怎麼竟然忘記把這褙子給她換下來。
老夫人瞥了四娘一眼。四娘只覺得渾身發寒,聽著老夫人沉聲問:“九娘,你為什麼把墨弄到七娘身上?”
九娘低聲說:“七姐把墨潑在我餐盤,我沒飯吃了,就氣壞了。”
老夫人問:“七娘,你來說,好端端地,為何要拿墨潑你妹妹的飯菜?學堂里的禮記、尚儀都是白學的嗎?
七娘臉紅脖子粗,卻說不出來。四娘輕輕地上前一步說:“是我的主意,不怪七妹。今日是個誤會,我是想——”
啪的一聲脆響,眾人嚇了一跳。卻是程氏極快速地打了四娘一個耳光。
四娘被這巴掌打得跌倒在地上,捂著一邊的臉,卻不哭,低聲說:“是我們誤會了九娘能進乙班是行了不義之舉,抹黑了族學的名聲,才想也用墨抹黑她,讓她受個教訓。是我出的主意,不關七妹的事。”
堂上一片靜默。好一會兒,孟存語氣怪異地問:“四娘,你說什麼?九娘今天進的是女學乙班?”一向寡言少語的孟在也抬起眼驚訝地看著九娘。九娘的親爹孟建更是目瞪口呆,七娘在丙班讀了整兩年,才靠補錄,考進了乙班。四娘也是讀了兩年才考到乙班的。
這個傻不愣登的小女兒,怎麼可能不開蒙就直接進了乙班?
屋里彌漫著一股怪異的氛圍。
七娘大聲說:“二伯連你都不信吧?可九妹忒氣人,陰陽怪氣的,什麼都不說。我們班的小娘子們都說是二伯你托了館長,才把她硬塞到我們班的!又說孟館長收授了咱們家的好處,我們才氣得不行。”
九娘輕輕地說:“七姐你只是問我一句怎麼來乙班的,我說是先生讓我進的。你不信,就拿墨潑我的飯,還打我。”
林氏難過得不能自抑,她這麼好的小娘子,能進乙班的小娘子,在外頭竟然被自己的姐姐這麼欺辱。她砰砰砰地朝老夫人磕頭,又不敢哭出聲來。
老夫人嘆了口氣,略沉思片刻,出聲問:“九娘,先生給你入學試了嗎?”
九娘點點頭。
四娘委屈地說:“我們沒人知道,原來婆婆你讓慈姑教了九娘那麼多,五禮、寫字、經書、算術她什麼都會。孫尚儀說九娘的尚儀可以做我們的示范,還有她算雞兔同籠比七娘還快,她寫的字也好,解釋的經義也都對的。她在學里忽然這樣進了乙班,我和七娘就只會被人笑話。就是六娘,也免不了被小娘子們笑呢。”
呂氏眼眸一沉,看著九娘的眼光又不同了。
七娘也含著淚說:“都是婆婆的孫女兒,我們不明白為什麼只讓慈姑教她一個。七娘不服!不服!”
砰的一聲響,眾人一驚,卻是原先立在門口的慈姑跪了下來。
老夫人陰沉著臉。老太爺卻呵呵一聲站了起來:“都是些許雞毛蒜皮之事,有什麼大不了的。
有些人就喜歡藏著掖著,一鳴驚人威震四方。反正人沒事就算了。你們看著辦吧。我還要回去打坐,先走了。”
他這話說的不陰不陽,堂上眾人靜默了會兒,都起身行禮送他出了翠微堂。
老夫人閉上眼,良久才嘆口氣又睜開眼。
門口跪著的慈姑膝行上前,叩頭說:“是老奴的錯,老奴私自傳授的。不關小娘子的事。”
九娘撲上來抱著慈姑:“不怪慈姑!不怪慈姑,是我想學的!”
“慈姑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教的?把九娘教得這麼厲害?”呂氏好奇地問。
慈姑匍匐在地上:“打小娘子剛出生,老奴就念些三字經哄她睡覺。她走路走得晚,老奴就教她些跪拜之禮。她想學寫字,老奴教她用筆沾水,地上桌上都可寫。她想學算術,老奴就用樹枝做些算籌給她用。”阿彌陀佛,她可沒說謊,她是從小就在教,只是小娘子厚積薄發,出痘后忽然開竅了而已。這做和尚的不也有頓悟嗎……阿彌陀佛!
呂氏噗嗤笑出聲來:“到底是老夫人房里出來的女使,教出來的孩子倒比我們教得好。可見九娘是個極聰明有福氣的。”
慈姑砰砰地磕頭:“都是老奴的錯!老奴想著小娘子學說話晚學走路也晚,所以才想著早些教,多教她一些。還請老夫人處置老奴,老奴有錯!”九娘緊緊抱住她:“不是慈姑的錯,是我求你教我的!”
程氏手指死命掐進自己的掌心,才控制住自己。這三房里的幺蛾子翻天了!
老夫人嘆息了一聲:“好了,說起來這都怪我。”
眾人都一愣,都看向她。
第17章
老夫人略顯疲憊哀傷地說:“當年慈姑,唉,翠微堂的人都知道,那年黃河決了大口子,開封府被淹得厲害,民舍坍塌不計其數。慈姑的女兒當時正在生產,大人孩子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