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竟然是為了傀儡兒。那只傀儡兒是阿昉親手做的第一個傀儡兒。阿昕實在喜歡,纏著她要了好些天,她就給了阿昕。
蘇昉看著九娘眼里慢慢蓄滿了淚,嚇得趕緊掏出帕子去替她擦:“好了好了,你別怕,哥哥嚇唬你的,我娘最疼我了,其實就是裝裝樣子給我二嬸看,打得很輕的。”
九娘卻張嘴就哭:“你——你怎麼不跟你娘說啊?明明是你娘不對,說了你娘就不會打你了啊。你娘打你可疼了!疼死了!”
她少了三顆牙,說話又含糊。倒把蘇昉逗得不行。玉簪也強忍住笑又去擰帕子給九娘擦臉。
里頭在忙,樓下的隔間里也在忙。
趙栩梗著脖子嚷嚷:“怎麼!就只有蘇昉最好?就只有他才是哥哥?我也是啊!我怎麼不是表哥了?她怎麼不送給我!倒拿我的東西去做人情!這死沒良心的胖冬瓜!還有你!陳太初!你要是一早說了還要送給那麼些亂七八糟的人,我會替你去做?我踹他們了還是揍他們了?你愛做好人你去做!”
陳太初苦笑不語,心想表弟啊,是你自己硬湊上來要搶著做的。孟彥弼委屈地低聲嘟囔:“我怎麼就變成亂七八糟的人了?你一會兒又要做我家表親,一會兒又說我家是亂七八糟的人……”
趙栩的眉毛快立了起來:“表親就是表親!我不想做也是你的表親!亂七八糟就是亂七八糟,你不想也是亂七八糟!這兩樣能混在一起嗎?亂七八糟!”
陳太初和孟彥弼勸他去牛車上換身衣裳,又被他吼:“你們那什麼破衣裳!我要是穿成你們這花花綠綠的,還不如不穿!丑得要死!”
兩人只好又說不如送他回宮,趙栩更火了:“憑什麼啊!我就愛吃炭張家的烤羊腿!那死丫頭這德性,她倒留在這里吃好的?我上面疼下面疼,疼成這樣倒要回去吃那些鬼東西?呸!”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誰也沒留心簾子外匆匆上樓的兩個漢子和一個婦人。
蘇昉和玉簪剛把九娘收拾干凈,店里的大伯領了一個娘子進來:“這位娘子找一位姓蘇的小郎君。”
蘇昉一怔,大喜:“晚詞姐姐!”
九娘大吃一驚,看到門外那兩個漢子,張嘴就想喊二哥,卻被蘇昉輕輕捂了嘴。
“沒事的,晚詞姐姐不會害我,九娘別擔心。我們說幾句話就好。”蘇昉安慰她。
第27章
九娘趕緊朝玉簪做了個眼色。玉簪朝她屈膝一禮,快步而去,和晚詞一個錯身,跟著那大伯出了房門。
晚詞快步上前,噗通跪倒在蘇昉面前,哭著喊了聲:“大郎!”
蘇昉一把將她攙起來,很是激動:“晚詞姐姐!燕大哥找了你們一年多,他去幽州的時候可惜你已經走了,他是替晚詩姐姐辦了后事才回來的。”
九娘一呆,幽州?那里屬于契丹啊。她們竟然顛沛流離去了契丹?晚詩竟然死了?
晚詞聽了蘇昉的話也一愣:“晚詩她——竟已經——?”
九娘憂心著她背后到底是誰會讓高似那麼重視,忍不住開口問:“這位姐姐,誰讓你來找我蘇家哥哥的?”
蘇昉一怔,他竟沒想到這個事!幽州里汴京,至少一千五百里路,晚詞一個弱女子,又是賤籍,誰會買了她?又要她來找自己?還能找得到自己?他趕緊問:“晚詞姐姐,誰買了你?是那人要你來找我的嗎?”
晚詞拭了淚:“是張子厚張大人,他和你爹爹曾是同窗。你娘以前也叫他一聲師兄。他讓奴來找你,說你要有什麼話盡管問奴。”
蘇昉渾身一涼,蹙起眉頭。他隱約知道張子厚和爹爹向來不對付,更記得小時候在碼頭上,娘打了那人一巴掌,燕姑同他說過,那就是張子厚,陷害爹爹入獄,害得他沒了弟弟或妹妹的大壞蛋。
可張子厚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他又是怎麼知道的?這麼一想,蘇昉的心幾乎要跳出腔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著面前從小熟悉的容顏,他想起晚詩臨終的話,有些話,他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又突然有些不敢問。
晚詞看看九娘,小心翼翼地問蘇昉:“大郎,是不是先請這位小娘子避一避?”
這種事當然不便在九娘面前說。蘇昉對九娘說聲抱歉,牽了不情愿走的她往外,打開門。此時,從樓下上來的陳太初孟彥弼和趙栩也正好嬉笑怒罵著推門進來。
所有人都一呆。
外間,一個大漢正反扣著玉簪的雙臂。玉簪口中還塞著一方帕子。那兩個茶飯量酒博士正戰戰兢兢地烤著一只已經在滴油的羊腿。羊腿上還插著一把精鋼短刃。另一個大漢正在角落里手里上下玩著一把短刃。兩個大伯捧著碗盤蹲在角落里垂著頭不敢出聲。
陳太初和孟彥弼立時就要發難。那兩漢子卻立刻松開了玉簪,收起了手中的短刃,對著蘇昉行了一禮。其中一個說:“請恕小的們失禮,還請放心,主人對東閣絕無惡意。
東閣有什麼盡管問王娘子便是,小的們就等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