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和四娘對視一眼,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窄袖褙子,雙雙嘆了口氣。
趙淺予扯扯趙栩的袖子:“六哥,我也想要那一身胡服。真好看。”
趙栩皺了皺眉:“丑。”他最看不上這紅綠搭配,若是胡人高鼻深目卷發高挑妖嬈,還算另有一番風情。中原女子五官平平,身量不高,掛著這紅紅綠綠的,哪里是人穿衣,倒是衣穿人。丑衣裳配丑人。要是胖冬瓜也喜歡,他倒可以重新畫一套讓裁造院做做看,肯定比這個強多了。他側眼瞄一瞄,胖冬瓜正抻著短脖頸往場上的彩旗那兒看呢,絲毫沒注意前頭紅紅綠綠的。
七娘聽到趙栩口中這個丑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你才丑呢,嘴上那麼大個疤還好意思跟著主人家出門,失禮之極,還不分美丑,真是討人厭。
四娘卻猜測趙栩說的這個字,是不是因為陳太初不喜歡胡服。她側目望過去,陳太初站在李先生身旁,正在仔細看著場中的地勢,果然沒有在意那些蔡氏的小娘子們。她不由得心生歡喜,看來陳家表哥,還是喜歡中原女子的打扮。
九娘自然也聽見了趙栩的那個嫌棄萬分的“丑”字,她努力忍住笑看向場中,細細觀察地勢,彩旗所插的地勢都很有難度。蔡氏女學想來已經練習過無數次,志在必得。對方五人都是十二三歲,身高同張蕊珠秦小娘子差不多,優勢十分明顯。九娘暗暗在心底推算,萬一己方輸了,她需要拿到多少籌牌才能確保壓住張蕊珠。
兩邊的小會各自列隊,互相正式見禮,先去旁邊的關牌手中每人領取籌牌。
負責監督和記籌牌的一位娘子大聲宣布:“蔡氏女學和孟氏女學,今日以球會友,一局定勝負!各位手中都持有十根籌牌,一棒進洞的,可贏三根籌牌。兩棒進洞的,可贏兩根籌牌。三棒進洞的,則贏一根籌牌。一人進洞,余人無需再爭。若有人贏到二十根籌牌,這局比賽直接結束,此人所在的小會勝出該局。撲棒和攛棒使用次數必須滿十次,有犯規者,按規則罰減你們手里的籌牌,各位小娘子都清楚了嗎?
眾人都應聲答是。
到了發球臺處,十人依次朝球洞將自己的球拋出去。九娘并不想第一個發球,使足了力氣,掄起小胳膊奮力一扔。最后一看,還是她的球離球洞最遠,按規則第一個擊球。其余的人按照各自拋球的遠近依次從左到右站好順序。張蕊珠拋球離球洞最近,排在最后一位擊球。
陳太初趙栩都繞到靠近發球點的廊下,想看看九娘這第一球怎麼打。趙淺予嘻嘻笑:“聽說她只會用攛棒,兩天能學會用撲棒嗎?”趙栩瞄她一眼:“你倒是會用各種球棒,有三棒內進洞過嗎?”趙淺予扁扁嘴,六哥這嘴太損了。
九娘將球放入發球臺中,從玉簪拎著的提籃中取出一根專打遠距離球的單手杓棒來。七娘手里捏了一把汗,才學了兩天,這家伙就要用單手杓棒開球?萬一打不到球怎麼辦?
球放入發球臺,不可再移動。球棒瞄準了球,也不可以再調整。
九娘吸了口氣,側身而立,雙手交握棒身對準了球的中心偏下一點,揮起了棒。
砰的一聲輕響,眾人看著那木丸輕快飛起,直朝球洞而去,最終落在離球洞不遠的地方。球洞邊的球僮上前,在九娘球的右側劃了一條橫線,這就是九娘第二棒發球的位置。
七娘阿彌陀佛了一聲,要是九娘這棒落空,或者球沒打出發球臺,可就得罰一根籌棒出去。
趙栩松了一口氣,他看出來九娘的擊球點和揮棒角度速度都非常好,可惜她用的那根單手杓棒,接觸球的那一面寬了一些,木面薄了一些,顯然不是名家所制的好球棒,否則以她這一棒的角度和力度,完全可以落地離球洞更近一些。
小娘子們依次上前將球開出,球僮替她們一一劃好線。十個小球散落在球洞四周,第一棒打完,蔡氏女學有兩位的球都故意落在九娘的球前頭,擋住了球洞。張蕊珠是最后一個上場的,她的球落在離球洞最近處。
這一輪,無人一棒入洞。場中小娘子們朝場外行了禮,帶著女使們朝第二棒發球點走去。陳太初三人也沿著廊下慢慢走近過去。
趙淺予撇了撇嘴:“六哥,她們好像都不行嘛,你經常第一棒就入洞的。”一想到要輸給那個從小就在人后欺負自己的三姐,趙淺予心里十二萬分地不樂意。
陳太初禁不住笑了,轉身對趙淺予說:“你六哥的蹴鞠馬球捶丸,他要是說自己是皇城禁中排第二,恐怕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吧。六郎,聽說齊云社去年就下了邀你入社的帖子,你怎麼沒去?”
趙淺予瞪大眼睛:“齊云社?就是總贏爹爹的那個球社嗎?邀請我六哥入社了?!”
趙栩悶哼了一聲:“不去,他家蹴鞠的人太丑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