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郎手下刺探消息和所用之人也不會少。他通過程家弄來的錢,除此之外,最多就會用在——”
他們四個指著“程”字異口同聲道:“榷場!馬市!”
趙栩點頭:“他用程氏從海上賺來的錢,應該大部分用在榷場。兵器和戰馬只能從榷場進來!我們肯定能找出蛛絲馬跡。”
眾人一掃方才的疑慮和無措,振奮起來,想著要合力對抗這太后娘娘和梁老夫人都顧忌的人,更覺得熱血澎湃。孟彥弼更是摩拳擦掌。魏氏和杜氏看著桃源社這八個孩子,年紀最長的孟彥弼也不過才十八歲,現在個個臉上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躍躍欲試的模樣,真是后生可畏。
趙栩笑道:“阿昉你繼續說,九娘,請你把我們說的都記在紙上!咱們回頭再一條條梳理,看看怎麼擊破,現在他在明,我們桃源社在暗,肯定可以打他個措手不及!”
九娘看到蘇昉洞察力敏銳,條理清晰,很為他自豪。再看身邊人個個毫無懼色,心里由衷地高興,接過六娘和蘇昕遞過來的紙筆,脆生生地應了聲:“好!”
蘇昕生性活潑大膽,又學了些花拳繡腿,能參與這樣的大事,更是興奮不已,索性在一邊磨起墨來。
魏氏和杜氏見他們已經有了章法,就牽了趙淺予坐到邊上的羅漢榻上。魏氏剝起了葡萄皮,才覺得手在抖,她朝趙淺予笑道:“別怕,天塌下來,有哥哥姐姐們頂著呢。”杜氏拍拍她的小手:“先有個子高的舅舅舅母頂著呢。”
蘇昉點了點“程”和“蔡”字:“阮玉郎用程家,就能打著程家的幌子私下運送兵器,甚至通過蔡佑的勢力,可以在榷場私購軍馬。
所以蔡佑就是他選中的朝中人,方便他以權謀財。而且把蔡佑跟他牢牢捆在了一起,一旦他謀逆成功,朝中蔡佑怕是第一個會奉他為君的!這一招最是狠辣精準!”
趙栩笑道:“阿昉,我在福寧殿聽過你爹爹說蔡佑是那虹橋上的‘五兩’。不錯。蔡佑此人毫無節操,貪財之極,阮玉郎必然處處迎合他,還會替他賺取許多銀錢。”
九娘想起四娘隱晦的話中意思,便略微暗示道:“對了,四姐說起那夜見到蔡相父子和阮玉郎的模樣,似乎那阮玉郎和蔡相的兒子有點怪怪的——”
趙栩陳太初蘇昉都一呆。孟彥弼已經跳了起來:“這個阮玉郎一定還賣屁股了!這——得多大仇啊!那他就算謀逆成了,也是那——”還沒說完已經被陳太初紅著臉捂住了嘴:“二哥,你!有些事不用說,妹妹們都在呢。”孟彥弼那些軍營里沒邊的葷話蹦出來,簡直能污濁整條汴河。
杜氏氣得滿臉通紅,葡萄都捏碎在手里,汁液直滴下來,恨不得撕了孟彥弼的嘴。
趙栩和蘇昉都不免臉上一紅。蘇昕大大咧咧地揮手道:“不就是斷袖分桃嘛,我們沒見過真人,可也讀過史,我知道漢哀帝和衛靈公!”
六娘羞紅了臉轉身去一旁的茶幾上倒茶。九娘瞪大了美目看著眼前臉頰微紅的三個美少年。心底偷笑起來,哈哈,原來他們三個竟然會因為這個害羞啊!
趙栩抬眼看見她芙蓉面上兩顆黑水銀般的瞳孔轉來轉去,唇角還露出一絲壞笑,臉上更熱了,伸指就在她額頭上一彈:“想什麼呢你!不許想!”
九娘“嘶”了一聲,瞪了趙栩一眼就轉身去端茶,心里卻嘀咕著自己怎麼就忽然開始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了,這忽然被西風壓倒的滋味不太好受,是不是太久沒讓趙栩吃癟了?
六娘嗔道:“阿妧莫調皮!你還小呢,不許聽二哥胡說!”
九娘趕緊點頭不迭。
眾人都喝了一盞茶,又精神抖擻地回到長案前面。
陳太初點了點畫卷:“阿妧剛才說到程家這兩年海上生意做得很大。你們還記得蔡佑罷相不就是因為泉州抵擋所案嗎?泉州抵擋所案,正是因為造船以及海運生意引發的。會不會是四年前泉州的被抓了,阮玉郎才改找了程家呢?”
九娘輕聲提醒:“他找程家會不會也有報復蘇家的意思?畢竟泉州案是表舅負責的。”
蘇昉略一思索,指著自家的蘇字那根分枝,沉聲說道:“六郎,太初,不瞞你們,我翁翁一直身體康健,六十歲還赤足在田間健步如飛,胃口也一向好得很。去世前半個月我們還收到他的平安信,他在信里說自己走了十二里山路去看他一個老朋友一點都不累。所以我爹爹和二叔當初一直懷疑翁翁的死因。爹爹派高似帶著人在眉州查了三個月,還特地又去了成都、泉州等地,毫無線索。不知道會不會和這個阮玉郎有什麼關系。”
他一語即出,石破天驚。眾人齊齊看向蘇昉。九娘更是大吃一驚。
趙栩皺起眉頭:“如果真是阮玉郎所為,那真是一石三鳥。既報復了泉州一案,又害得你爹爹丁憂,更使得蔡佑順利起復!此人心機手段,實在深沉毒辣之極!而且就我所知,泉州案涉及兩億貫,最后繳回國庫的,不過一千多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