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昉的手指在書案上敲了敲:“六郎說的對!我覺得大阮氏這樣的言辭,是在故布迷陣,若是我們像太后娘娘、梁老夫人那樣糾纏于阮玉郎的身份謎團,只會陷在幾十年前的往事里。實際上幾十年前的事,無論阮玉郎的身份還是表姑父是不是阮氏所出,除了阮氏和阮玉郎,根本無解。反而會讓我們忽略了他們的行事目的、行事手段。”
趙栩笑了笑:“不錯!我們根本不用管他到底是誰,反正他想要做什麼我們就不讓他得逞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簡單、直接、粗暴,最是有效!”
眾人都笑了起來。
蘇昕疑惑地問六娘九娘:“阿嬋阿妧,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阮玉郎算計你家四娘,要把她嫁給程家,或是給吳王做妾,究竟是為什麼呢?難道就為了討好蔡佑?不說你家四娘心智堪憂,心眼小的像芝麻,做什麼砸什麼,就算她肯聽從擺布,你們孟家也不會因為這一個女孩兒就去謀逆吧?一旦事敗,程家肯定完了,只要你孟家不參與,雖然是妻族,若是將她一個庶出的女兒從族中除名,有太后娘娘在,應該也不至于被連累問罪。再說吳王總不至于做謀逆那種事吧?”
她指指畫卷上的“蘇”和“程”:“還有我們蘇家和程家是姻親,可我家婆婆是程家的出嫁女,程家出事,牽連不到蘇家。阮玉郎這樣,又怎麼要挾我們兩家?最多也就是我們兩家沒面子而已。”
九娘心中一動:“難道阮玉郎真正的目標其實是——?”
六娘想到的是:“三叔?”
蘇昉則脫口而出:“青神王氏?!”
如果阮玉郎掌控了孟建和青神王氏,那自然就會牽連到三族之內的孟家和蘇家。
陳太初皺起眉:“阮玉郎有了錢以后,所作所為都是要大趙越亂越好。阿妧,你爹爹是不是在戶部負責這次南征軍的糧草調配?”
九娘只覺得心驚肉跳,眼皮都猛跳了好幾下。眾人都靜默下來。
趙栩和陳太初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夜州西瓦子外面驚心動魄的刺殺。
九娘強壓著心頭的不安,搖頭道:“不會的,我爹爹雖然不聰明,可是絕不至于也不敢做出違背法理的事情。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何況眼下逼嫁未成,阮玉郎又拿什麼要挾我爹爹?”
趙栩問:“阿妧,你爹爹近日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九娘細細思索了一番:“爹爹這幾年忙于打理庶務和榮國夫人的嫁妝鋪子田莊等事,早出晚歸。回戶部后,這兩個月回來的更晚了,有時還常去阿昉哥哥家里和表舅說話,其他的并沒有什麼異常。”
蘇昉沉聲道:“不要緊,只要有跡可循,就能防患于未然,你細心留意著就是。”
趙栩點頭道:“我也會想辦法去戶部看看的。對了,說到阮玉郎的財物,我們得想辦法斷了他的入賬,查到他的出賬。只要是物,必然需要運送,順藤摸瓜肯定可以找到他藏匿的物資人馬。”
眾人都振奮起來。蘇昉笑道:“六郎說的對!斷源、截流,都能給他造成大麻煩。除了錢和物,還有一樣很重要:人!阮玉郎在朝中利用的就是蔡佑一黨,他搭上程家,無論為謀逆還是尋仇,都是要拖孟家和我們蘇家下水。
只要我們盯住牽涉到的人,總能發現破綻,甚至能預先料到他要做什麼。還有,他既然和郭真人有關系,宮中會不會也有他的勢力?”
趙栩沉吟了片刻,說道:“那就分三條線盯人:蘇家、孟家還有程家是一條線,阮玉郎和蔡佑是一條線,宮里是第三條線。我們可以分頭行事。阮玉郎的戲班子,我手下的人已經找到了,在汴京城他們就有三個落腳點,但這些天從沒見過阮玉郎出入。我來派人盯著阮玉郎、程家。宮里也交給我!”
孟彥弼雄赳赳氣昂昂地嚷了起來:“哎!六郎!宮里我行,殿前司、侍衛親軍、環衛官、三衛官、閣門、帶御器械,只有我不認識的人,沒有不認識我的!只要我有心打聽,這皇城里飛進來的蚊子是公的還是母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六郎你的身份放在那里,反而不方便打聽下面的事,還是我來!放著我來!”他一開口,眾人又免不了一陣歡聲笑語。
趙淺予也快步過來,拉拉趙栩的袖子:“六哥!宮里我也可以出力!我可以去圣人那里打聽!還有娘的殿里有一個老供奉,一直暗地里維護娘和我們的,你還記得嗎?說不定他也能知道些什麼!”
趙栩笑著點了點她的鼻頭:“好!阿予裝傻賣乖最棒了!”
九娘趕緊叮嚀她:“阿予可千萬要小心!這個肯定是太后娘娘最為忌諱的事,你千萬別讓人察覺到你在追查此事。”
趙淺予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眼巴巴地看著蘇昉,又看看陳太初。
蘇昉和陳太初笑道:“阿予你最棒!但是千萬要小心!”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九娘道:“我會倍加留意爹爹和木樨院、青玉堂的。”
六娘也點頭:“我和婆婆最親近,明年又要進宮在太后娘娘邊做事,打聽到宮里什麼消息的話,我就告訴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