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阮玉郎大笑起來:“那都是我的馬啊,以幫助大趙修皇陵為名敬獻的,都在鞏義好好養著呢,真得好好謝謝趙璟啊。”
那人一怔:“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阮玉郎笑問:“女真幾時出兵寧江州?”
“下個月動手。天再冷一點才好,完顏家已經在淶流河集結了兩千五百人,才好打蕭達野一個措手不及。”那人朝阮玉郎遙遙舉起酒盞。
“是該動手了,我已經等了整整三十五年,不能再等下去了。”阮玉郎嘆道:“你也等了二十年了吧?”
那人沉默了許久,仰頭飲盡:“二十四年。”
“仇人如果都善終了,我可不甘心啊。不等了!”阮玉郎笑了笑:“你我攜手,必然翻天覆地。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一個也逃不了。”
“那幾個孩子正盯著你,你還是要小心一些。”
“我放在百家巷蘇家的還有孟家外院里的幾個人,連同程之才身邊的人,都準備交給他們玩,讓他們開心開心。程家用處也不大了,隨便他們盯著就是。不過小孩子要是這樣還不知足的話,就要給他們吃點苦頭了。”阮玉郎閑閑地說。
“不要動那兩個孩子。”那人的竹笠抬了起來,一雙眼精光閃閃,利芒四射。
阮玉郎一怔,哈哈大笑起來:“郎君還真是多情又長情啊。那我更要多謝你當年的不殺之恩了。”
那人站起身,幾乎頂到了船艙上頭:“你我各取所需而已,日后你若心太大,我認得你,手中的家伙可認不得你。靠岸吧。”
小船輕輕靠近了岸邊,鶯素將木板搭上了岸。那人一步跨了上去:“你不要小看那些孩子。
孟家的小九說得不錯,你這人過于自大自傲,又愛操弄人心,難免漏洞百出。別玩過火了壞了大事!”
“這排行第九的女子是不是都聰慧過人,過目不忘?”阮玉郎淡笑道。
那人身形一僵,轉瞬沒入岸邊的楊柳暗影之中。
鶯素笑著收回木板,剛一抬起,那木板卻從中斷裂開來。阮玉郎走近了看,那裂口處齊如刀砍,不由得呵呵笑了兩聲,搖搖頭回到船舷邊,濕著衣衫躺了下去。
天若有情天亦老,這男男女女之事,最是可惡。
第98章
黃昏時分,自南往北,離大趙南京應天府最近的驛站不遠處,有一個茶寮,賣的茶水茶飯蒸餅,比驛站里的要便宜一些。不少往來的客商都愛在這里歇個腳再往應天府去。
陳太初午后奉召入宮,接了官家旨意,持金字牌來應天府外等候父親。一路奔襲兩百里,才喝了杯茶湯,看這茶寮里坐滿了八成客人,還以為有什麼口味獨到的吃食,現在靜靜坐在長條凳上,看著面前的一碗茶飯。那娘子喜愛他,生生挖了一勺豬油拌在里面,此時漂浮著一層油花,已可照見桌邊少年初如青纈。
茶寮娘子看這個美少年微微皺起了眉頭并不動箸,趕緊走過來笑問:“小郎君,不合口味嗎?”
陳太初方一抬頭,遠遠看見官道前面塵土飛揚,幾十騎正飛奔而來。他從荷包里取出二十文錢放在桌上,解開馬韁,難以抑制心中激動,縱身上馬迎了上去。茶寮娘子看著那碗倒映著自己臉龐的豬油茶飯,搖搖頭:“可惜了那勺好豬油!”
陳太初在驛站停了馬,靜候陳青。
驛站的官員小吏們見他出示了金字牌,趕殷勤地牽了他的馬進去喝水喂草。那驛站的小官見他面容清冷,也不敢多搭訕,陪著他站于道旁。
片刻后,風塵仆仆一臉胡子渣的陳青勒停了馬,高聲喊道:“太初?!”
陳太初笑著上前倒頭就拜:“爹爹安康!兒子見過爹爹!”
陳青躍下馬,將陳太初拉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官家命你來的?”
陳太初點了點頭,趕緊取出懷中的金字牌。陳青和身后眾人、驛站的官員和一應軍卒,趕緊都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傳吾口諭,太尉陳青,速至福寧殿見駕,沿途驛站不得怠慢!”陳太初傳完口諭,趕緊請爹爹進驛站稍作歇息。
驛站眾軍吏不少人頭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陳太尉,個個喜形于色,立刻忙活了起來,雖然還沒到飯點,廚下立刻開始生火做飯。幾十匹戰馬被軍卒們帶去后面刷馬喂草,清理馬蹄。
“兒子出宮的時候,二府各位相公、幾位宗室親王,還有各部重臣,都已經聚在福寧殿商議青州一事了。”陳太初低聲道。
陳青皺起眉:“青州怎麼了?”
“原本青州的反賊已經被招安了,不知為何,前幾日又拘押了張子厚大人,拒絕了朝廷招安。張子厚大人寫了信回來。”
陳青咕嚕咕嚕連喝了三碗茶,抹了抹嘴:“張子厚也會這麼倒霉?西夏如何?”
“我出來的時候,六郎特地等在宮門口,說夏乾帝上了書,請官家賜《大藏經》,減少他們進貢夏馬的數量,還要每年多賜給他五萬兩白銀,十萬絹帛,就愿意撤兵。”
陳太初皺起眉頭。
陳青冷笑了兩聲:“放屁!他想得美!”
陳太初低聲說:“爹爹,我們幾個發現蔡佑門下的阮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