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擺了擺手:“這事我已經知道了,蘇瞻前些時特地派人送了秘信給我,還要問我借人。”
“借人?”
“他手下的人大概不夠用吧。”陳青幾口吃了一碗茶飯,讓陳太初也快點吃。
幾十人用完茶水粗飯,馬兒也都已經準備妥當送到了門外。陳青陳太初輕聲說著話走出驛站大門,迎面來了十幾個旅商之人,其中不乏女人孩子。陳青一揮手,眾人同往邊上避讓,讓百姓先進。
那抱著孩子的女子走得很慢,藍布頭巾粗布衫,一手拍著還在大哭的嬰孩的背,一邊輕聲哄著。
倏地劍光閃過,那女子的頭巾已被陳青斬落,一頭青絲披散下來。陳青已劈手搶過她懷中的嬰孩,遞給了陳太初:“接住!”
陳太初接過嬰孩,往右前方空地上飛奔出去,到了驛站軍卒之間,再回過頭看。
陳青一眾已經在驛站門口那方寸之地和十幾個刺客戰得難分難舍。不時就有尖叫聲,還有鮮血四濺在驛站門上墻上。
刺客雖然很彪悍,卻不敵陳青和貼身親軍。不多時就開始想退。
陳青冷聲道:“殺無赦——!”
“是——!殺——無——赦——!”
四十多名親軍倒先退后了七八步,紛紛飛身躍上驛站外墻上頭。所剩下的七八個刺客見勢不妙,往后速退。
陳青追出門外,抬手:“殺——!!!”
墻上的親兵們齊刷刷一拉,剛才吃飯喝茶也不松開的斜背著的長包上的藍色布已經飄落在地。他們即刻反手抽出一物托在左手臂上。
陳太初眼睛一亮,喊道:“驛站人員全部退后!”
袖弩!也是袖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弩箭破空聲不斷,慘呼聲不斷。刺客幾瞬已全部倒地。
驛站軍卒里膽小的,已經扶著馬屁股吐了起來,這血腥彌漫的修羅場,那殺無赦的冷凝喝聲,喊得人膽寒心悸。
陳青緩緩走至剛才還抱著嬰孩的女刺客身邊:“西夏梁氏連我大趙的小小嬰兒也要利用,你等死有余辜!”
身中多箭的女刺客笑著抬起頭,:“太尉一點都不記得奴了?當年奴給您端過茶的,奴是梁氏芃芃啊……”突然她身前飛起一片寒光。
陳太初大喝:“爹爹小心!”他看著爹爹明明絕對可以躲閃開的,可陳青卻忽然慢了一剎,左手臂前擋,血光一現。
“爹爹!”陳太初大驚。
陳青已手起劍落,一顆青絲散亂的頭顱滾了幾滾,停在邊上一個驛站軍士的腳旁。那軍士臉色慘白,強忍住胃里翻騰,不去看那頭顱。
陳太初將嬰孩放入驛站驛使懷中:“報至應天府去,好生尋找這孩子的爹娘。”
他疾步沖上前:“爹爹——?!”
陳青卻按住傷口,止住陳太初,輕聲對他說:“沒事,一點皮外傷,我故意的。”
陳太初一怔。
陳青拍拍他的肩膀:“官家性子柔和,不見血光,不會想戰。”陳太初默默看著父親,陳青笑著點點頭。
“來人——”陳青轉身吩咐:“收回弩箭!將刺客的兵器全部帶回東京,交應天府查驗尸體和來歷!回京——!!!”
塵土飛揚,眾騎遠去。驛站一眾人等高喊著:“陳太尉安康——!!!”激動過后,轉身對著十幾具死得很凄慘的尸體,滿地血跡,不少人終于忍不住開始狂吐。
這夜亥正已過,趙栩趕到福寧殿時,見蘇瞻、蔡佑、趙昪等二府各部重臣和幾位宗室親王也都在,個個臉色凝重,正在商議著什麼。
只有老定王似老僧入定,閉目養神。
官家恢復了一個月有余,雖然已能坐朝,精力還是不夠,面有倦色。太后因為一直沒撤簾,端著一盞燕窩坐在官家左下首仔細聽他們說話。
趙栩剛落座,趙棣也來了。
官家問蘇瞻:“你們商討了半天。既然房十三余黨所剩無幾,就讓江南東路和兩浙的將領去剿滅。倒是張子厚被反賊拘押起來這事情,和重你看,該派誰去剿匪救他?”
趙栩垂下眼簾。
蘇瞻起身拱手道:“臣請陛下三思!如今西夏正要圍攻渭州。房十三還未盡滅,若是青州再起戰火,恐怕難以兼顧。不如另選一人前去招安,子厚來信也說了,這些盜匪原來也都是良民,只是怕招安后再遭刑罰,才再三猶豫搖擺不定的。”
蔡佑站了起來:“不妥!張子厚連吐蕃羌族都能說服,可見他的口才和謀略決斷,已經是眾官員里的佼佼者。青州的悍匪,出爾反爾,連天使都敢拘押!若沒有王兵雷霆之勢,只會白白再折進去一人,而且還會冷了朝臣們的心啊。陛下!既然太尉已經歸來,不如請太尉率兵前往青州滅匪!西夏一事,今日樞密院不是收到加急文書?夏乾帝說只求賜下《大藏經》,減少進貢馬匹,多謝銀兩絹帛,就會退兵。能用錢物解決的,為何要動兵刀?臣以為應當與西夏和談,青州當出兵!”
殿上眾臣立刻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了起來。
不多時,官家更覺得疲憊,他擺擺手:“好了,都先歇一歇。五郎六郎,你們如今也都任了官職,說說你們心里怎麼想的。”
趙棣站了起來:“臣以為,蔡相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