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昉他——只是在生氣。”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阿玞,魂歸來兮——舊地,故人,還有你一直贊賞無緣結交的陳青也在這里,還有阿昉和他的知交好友,還有他也許已經有了愛慕的少女。
阿玞,歸來兮——
蘇瞻默默上前,伸出手查看起葡萄來,葡萄生病了會是什麼樣子?他方才是說給阿玞聽的嗎?他也不知道。還有些事情,自然是萬萬不能說的。
九娘呆在原地,千絲萬縷,千頭萬緒,一時想不出關聯之處,也無心多看蘇瞻一眼,側身福了一福,飄然離開。
不遠處秋千架下,趙淺予正前蕩,挺起了小肚子,伸直了雙腿,用力收起雙腿向后擺動。
“是這樣嗎?阿昉哥哥?”
“是——是——再用力些!。”蘇昉和蘇昕站在一旁笑道。他們身后,一個瘦小的女孩兒,緊緊抓著乳母的手,一節節小小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九娘站在小女孩的身后,秋千下的親友在朝自己招手。她緩緩地走過身旁驚喜莫名又失望之至的女孩兒,忍住自己想伸出的手,忍住想對她露出的笑容。王玞已經對這個人世間,對太多人,好過了頭,好得太過了。這個女孩兒再無辜,再值得可憐,她姓蘇,她娘是十七娘。
蘇瞻在葡萄架下深深嘆了口氣,想不起來以前九娘說過要怎麼處理,希望王婆婆她們懂得收拾吧。
觀音廟口夕陽斜,吃過第二碗餛飩的趙栩,不時張望著巷口。都什麼時辰了,她們怎麼還不回來!
凌娘子瞪了一臉不滿的自家漢子:“你干嘛?”
漢子努了努嘴:“他怎麼還不走?!”
凌娘子往碗里舀湯:“關你屁事!這麼好看的郎君,愛坐多久坐多久。你也不看看這兩個時辰,來了多少娘子、小娘子吃餛飩!就連門口賣符紙的婆子都來吃了一碗!”
漢子看看一邊快漫出來的銅錢碗,嘆了口氣:“天下人都只知道好色!”
一個皂衫大漢快步走了過來,對趙栩一拱手:“殿下,他們留在蘇家吃晚飯了!城門口一直沒等到人。”
趙栩霍地站了起來,摸了摸懷里的牡丹釵,隨手扔了半吊錢在桌上,拿起擱在桌上的尚方寶劍,甕聲甕氣地道:“走,出城,去莊子里。”
明天自己就要出發了,這些個沒良心的,缺了他,竟然樂不思蜀了?虧得他還想著給她們見識一下自己的尚方寶劍!她們竟然要留在那里吃好吃的!原先是一條兩條白眼狼,現在看看,這合計是一群白眼狼!趙栩深深擔憂起自己去青州后還有沒有人想得起自己。
第104章
夜幕漸漸低垂,狗吠聲,柴薪燃燒過后的味道,鄉間安寧又不失溫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人們終于歇了下來,三三兩兩地捧著碗,在曬谷場邊上的木凳上,說著田地里秋收的事情。十幾個孩子捧著碗你追我趕地不安分,一會兒吃吃你家的菜,一會兒嘗嘗他家的飯。
一些趾高氣昂的雞在曬谷場上走來走去,看見搖搖擺擺的鴨子就去追上一追。十幾只狗兒各自圍著主人不停叫喚轉圈搖著尾巴,企盼來上一根便宜的豬肉骨頭。
陳青和蘇瞻帶著各自的家人,揮別門口的仆從,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
那二三十個來幫忙做飯的長房舊仆們也笑著和部曲親衛女使們告別。
忽地,地面微微震動起來。
幾個親衛立刻伏在地上,還有一人取出了矢服伏地傾聽。
“報!來者一百多余騎,馬上皆有人!”
陳青皺起眉頭,他在應天府外殺死了一個女刺客,另一個卻不曾露臉。今日特地帶足了親衛,也知會過城外的禁軍。照理說三十里外,就是西城班直軍營,怎麼可能從天而降一百多人馬,到了離金明池這麼近的地方還無人察覺?沿途驛站也毫無知覺?會不會是六郎帶人來了?
陳青沉聲道:“陳家部曲——”
二十多個太尉府的部曲飛奔過來。
“速速疏散百姓,退回屋里,有地窖的全部進地窖。”
部曲們得令而去。
蘇瞻吃了一驚:“漢臣兄??”
陳青道:“未雨綢繆而已。和重你帶著婦孺先回屋里,看看是誰來了再說。”他朝妻子點了點頭,無聲地說了四個字。
你在,我在。
杜氏和孟彥弼趕緊讓孟府的幾十個部曲守住院子門口。
高似皺起濃眉,劈手從馬上摘下了長弓,背起了箭袋,站到了蘇瞻身邊。陳青昨日遇刺,今日蘇瞻約他到田莊一晤雖說很隱秘,但有心人總歸不難找到陳青。他也是為了預防萬一才將長弓帶著,誰知果然派上用場。
蘇瞻面不改色,轉頭吩咐了蘇昉幾句,讓乳母女使們帶著蘇昉蘇昕和女兒隨杜氏魏氏入院子。自己卻和高似帶著眾部曲站在陳青一應人等之后。
陳青一揮手,眾親衛取出袖弩,騰身上了曬谷場的三面土墻,趴在了墻頭上。
陳太初吸了口氣,掛弓,摘銀槍。
得得的馬蹄疾馳聲由遠而近。陳青聽著絲毫未減速的馬蹄聲,提起長槍,對左邊的親衛點了點頭:“放——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