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一聽,心里惱火更甚,原本她還吃不準十七娘是不是早就知道,現在可好,不打自招了。
程氏不理會王瓔,牽著王環的手到了蘇老夫人面前見禮:“來來來,先見過老夫人罷!”
王環到了羅漢榻前,強掩住內心的激動和歡喜,盈盈下拜:“青神王氏二十四娘拜見老夫人,老夫人萬福金安。”
蘇老夫人一愣,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王瓔一眼:“哦,王家的娘子啊,又是個堂妹?”
程氏噗嗤笑了:“可不又是個堂妹!”她讓梅姑將那男童抱了上來給王環:“來,妹妹,讓小郎也拜見老夫人。”
王環抱過兒子,又拜了拜,柔聲道:“十二郎,來,拜見婆婆。”那孩子拱著手細聲細氣地說:“婆婆安康!”
蘇老夫人點了點頭:“乖,也是個好孩子。等下和二娘一起去玩。”讓身邊的女使給他個小荷包做見面禮。
程氏輕輕給蘇老夫人捶著肩膀,刀子般的目光掃向王瓔:“對了,大嫂,自從王九娘名揚天下,青神王氏女兒就不愁嫁,你這位妹妹嫁了汴京哪家高門大戶?快告訴我們,好讓我們走親戚也不至于拍錯門。”
她這一說,蘇老夫人也感興趣地問道:“怎麼從來沒聽十七娘說起過?你堂妹既然也嫁來汴京,是該走動走動,是嫁到哪家了?”她朝杜氏呂氏和魏氏笑道:“保不齊和你們哪家還是親戚呢。”杜氏等人都微笑著點頭稱是。
王環自幼在青神長大,被選中了送來汴京,一番周折后才做了孟建的外室,只知道孟家是汴京的世家望族,郎君家中的正頭娘子極潑辣。
平時她足不出戶,被人安排著來過一次蘇家,王瓔也再三告誡她少出門少和人往來。從沒人告訴過她蘇、程、孟三家的關系,孟建更是守口如瓶,所以甚至連蘇老夫人姓程她都不知道。她此時心里極想說出來,卻又顧忌著王瓔的囑咐,登時漲紅了臉。
程氏見她不開口,就笑道:“這麼巧,我家有個十一郎,妹妹家就有個十二郎。你家十二郎姓什麼?說不定和我們這些嫂子姐姐們還是親戚呢。汴京城開封府聽著很大,論起來其實誰和誰都會沾點親帶點故的。”
王環抱著兒子,看看堂姐王瓔,咬了咬唇,見屋里諸多娘子的目光都落在自己和十二郎身上來回打量著,堂姐又面色詭異。想著這一屋子的娘子,肯定都是來參加蘇家小娘子受封縣君一事的貴客,不免心中一熱,這些年來的不甘和委屈涌上心頭,更想借此捅了出去,若能借了堂姐的力搬進孟家,兒子還能夠順利認祖歸宗日后也能分到一份家業。她便對程氏福了福,低聲道:“奴家是個命苦的,雖也明媒正娶有婚書,奈何郎君另外還有個大娘。奴的十二郎他姓孟。是翰林巷孟家的孩子,只是大娘兇悍,還不敢認祖歸宗——”
王瓔倒吸了口涼氣,手腳冰涼。只盼著宮中的天使快些來宣讀外命婦誥命冊封詔書。還有郎君怎麼還不回來等著迎接天使!蘇瞻在,程氏才能消停!
一語既出,滿堂寂靜。
杜氏和呂氏面色大變,齊齊站起身來。
程氏一臉不可置信,追問了一聲:“翰林巷孟家?”
王環怯怯地點了點頭:“正是。奴的郎君,是孟家的三郎君,托姐夫的福,在戶部任事。”
蘇老夫人一愣,顫聲問:“你嫁的人是翰林巷孟家的孟三郎?孟叔常?”
“是。”王環不解地看向王瓔。
蘇老夫人看向王瓔:“十七娘?你早就知道你妹妹嫁的是孟三郎?”
王瓔站起身:“娘,我家二房和青神諸房來往甚少,我——”
史氏淡淡地道:“前些時這位二十四娘不是還來探望過大嫂嗎?我身子不舒服沒有出來見客。拜帖可不會錯。”
王環不解地看向王瓔:“十七姐?我家三郎可有什麼不妥?上次你并沒說起啊。”
王瓔艱難地開口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搖著頭,只覺得百口莫辯。她真是冤枉得很,要不是王環忽然上門,她哪里知道五房送了個女兒給孟建做外室。自從知道了以后她就心驚肉跳,也不知道埋怨誰去。
程氏已一頭栽倒在蘇老夫人身上。蘇老夫人趕緊掐她的人中,拍她的臉,哭道:“阿程!醒醒,來人,快把那沒臉沒皮沒羞沒臊的女子打出去!”
程氏一把握住姑母的手,醒了過來:“姑母,可不能打!讓我先問個清楚才是。我死也要死個明白啊,回去見了阿姑阿翁也好有個說法!”
王環手微微顫抖著抱緊了兒子,不知所措。
程氏還沒開口,外頭的侍女打了簾子進來稟報:“相公和郎君回來了,孟家表姑爺也到了。”
蘇老夫人道:“讓他們都過來說話!來得好,來得好!”
蘇瞻蘇矚和孟建剛進了垂花門,里面程氏已一頭撞在王瓔懷里哭道:“你喜歡你姐夫,趁著姐姐尸骨未寒,你就在靈前送茶遞水眉來眼去。
你們青神王氏庶出的娘子都這般不要臉?專盯著有婦之夫往上貼?你一個不夠,還要把你堂妹往我家里塞?!天下男人都死絕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