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小娘子以后一個縣君的誥命是跑不掉了。真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好運擋也擋不住。
這些極大的變動和青玉堂、阮眉娘有沒有關系?九娘壓下心中疑慮,和四娘七娘謝過范家娘子們的賀喜,又給范家的侍女婆子們多打賞一份上等的封紅。
到了晚間,孟府祖孫三輩,從宗祠辦完了孟存孟建兩人的過繼,返轉回府,齊聚家廟。家廟中張燈結彩燈火通明。女眷們披著大披風恭恭敬敬地在院子里的軟墊上跪下。老太爺帶著郎君們進了家廟,叩拜了圣旨,將過繼文書也供了上去,才緩緩地轉身告誡兒孫:“皇恩浩蕩,垂憐我孟家。孟家上下當肝腦涂地,報效國家。仲然、叔常,以后你們當好生祭拜供奉你們的父親,守好他們留下的家業,約束好子孫,莫令他二人蒙羞!”
眾兒孫跪地高聲應是。院子中的女眷們也垂首稱是。
木樨院里夜間也一片喜慶。
孟建今日收到了族里托管的三老太爺的名下產業,在羅漢榻上噼里啪啦打著算盤,仔細核了一核,心里實在高興。二哥口中的那點子產業,哼,這能叫“那點子產業”嗎?他把那疊文書中內城三間鋪子的契約抽了出來,遞給程氏語帶討好地說:“這三間鋪子,以后留給阿姍做嫁妝,娘子你收好了。”
程氏正在翻看賬本,聞言抬了抬眼,伸手接了過來。這三間鋪子,分別在相國寺附近、百家巷、蔡相府邊上,倒都在寸金寸土之地。有了這三間鋪子,七娘這一世也可吃穿不愁了。
她面色就稍霽了一些。
“這些錢財也都請娘子掌管。”孟建將那文書里的兩萬貫交子也遞了過去。
程氏也不推辭,一并收下了,讓梅姑去取夜宵,面上依然淡淡的,問道:“我看還有不少眉州的田地,郎君作何打算?若是要賣,不如托給我哥哥去辦。”
孟建一愣,他是看到有三千畝眉州的良田,卻不知道誰在眉州打理著,那負責這些產業的族兄也只說每年自有人將田地的出息折成交子送來給他。
程氏抬了抬眼:“又或者郎君是要自己去,再帶一個什麼三十四娘十四郎的回來?”
孟建一個哆嗦,頭皮都麻了,手下已抽出了田契:“全憑娘子做主就是。”他下了榻,挨到程氏身邊,將田契放到她手邊,順勢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千錯萬錯,是我的錯,這都好幾個月了,娘子寬宏大量就饒了為夫吧。我保證日后再也不犯渾了,更不會再心軟。你看看我這十幾年,除了爹爹娘親給的,可動過家里一個女使侍女?”
程氏的眉毛一豎,冷笑著正要發話。孟建伸手將那疊文書都攏了過來:“上次娘給的嫁妝我也都交給了娘子,這些統共也有十幾萬貫的產業,都給娘子做賠罪。我也任由娘子差遣。只求娘子你打我幾下罵我幾聲,不要再這麼不理我。我們夫妻十幾年,眼下好不容易我也有個正五品的爵位在身,自當給娘子請個誥命,一起好好經營我們三房才是,為了那不值當的玩意傷了情分,豈不可惜?如今家中也不缺錢了。表哥也沒怪罪我,年后述職,我在戶部說不準還能再往上走一走。
十一郎讀書也好,阿姍也懂事了。日子眼看著越來越好,娘子你便原諒了為夫這回可好?天這麼冷,外書房里睡到三更天我總要被凍醒,只要娘子點頭,你讓我在房里跪上一跪也行。只要不趕我出去,我心甘情愿!”
程氏眼眶一紅,脾氣發不出來,眼淚倒流了出來,只背轉了身子不理他。梅姑提了食籃進來,又趕緊輕輕退了出去。
聽香閣的西暖閣里,阮氏帶著女使進來的時候,四娘正在抄寫經文。
“姨娘?”四娘擱下筆,站起身來。
阮氏脂粉不施,讓女使將懷里的包裹放在桌上,親自打了開來:“這是姨娘給你做的春衫,你讓人收起來。”
四娘將女使侍女們遣了出去,和阮氏坐下,翻了翻包裹里的春衫,眼中漸漸浮起了淚水:“姨娘辛苦了,多謝姨娘費心。”
阮氏嘆了口氣:“四娘子,都怪姨娘沒用。往日你姨奶奶一再要把你九弟記到娘子名下,恐怕她早知道你爹爹有朝一日會襲爵。誰想到如今反而便宜了十一郎,他便不去科考,以后閉著眼睛也能襲個忠義男的爵位。只可惜了九郎十郎。”她伸手替四娘拭了拭淚:“如今姨奶奶走了,你爹爹襲了爵,三房好歹也不比長房二房差了。你記得好生討好娘子和七娘,你爹爹一貫喜愛你,總不會任憑娘子將你許配給門第太差的人家。”
四娘掩面哭道:“不怪姨娘,是我自己豬油蒙了心,害得舅舅沒了,姨奶奶走了,都怪我才是!”自己會去求九娘,不就是因為還存有一絲期望?以為她是個好的,卻不想被她攪得事情越來越糟,最后反而害了自己和兩個弟弟,被九娘和十一郎得了全部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