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后的一眾女眷泣不成聲。程氏更是六神無主,這個大郎竟然這麼糊涂,犯下這等滔天罪行,自己怎麼護得住他。
一名屬下跪地稟報:“殿下!封山的軍士稟報,程之才面上的確留有抓痕。他帶人從靈臺禪院逃走時,還殺了屋外的四名守衛和沿途的三處暗衛。死因均同落英潭暗衛一樣。”他抬頭看了看屏風后面:“有內侍稟報,見到程之才申時左右和孟家四娘子會過面。”
陳太初長身而起,沉聲道:“六郎,此地托付給你了,我帶人去追程之才。”
趙栩沉吟了片刻:“也好,此人武藝絕高,你千萬小心。派人給舅舅和蘇府都送個信。我隨后就帶著眾人回去。”
陳太初一出門,屏風后眾女眷齊齊看向四娘。四娘垂下頭,微微發起抖來。
“傳孟四娘。”趙栩寒聲道。
四娘被惜蘭帶出屏風。惜蘭手上一用力,四娘兩膝一軟,跪倒在地。
“你為何私會程之才?”趙栩厲聲喝問。
四娘垂首顫聲道:“奴——奴和表哥年底就要成親,因嫁妝不及九妹甚多,才想私下問問表哥可愿意幫襯奴,好讓奴也能體面些出嫁。”
“你在何處見了程之才?”
“就在方寸院外頭,才說了幾句話被阿珊撞見了,阿珊——?”四娘含著淚看向屏風后頭。
“傳孟七娘。”趙栩皺起眉。
七娘氣憤地道:“她鬼鬼祟祟帶著兩個侍女出門,還以為沒人知道!虧得娘一早就叮囑過我。要看著她別讓她出什麼幺蛾子。我自然要跟著看個究竟。她和程表哥在方寸院外頭私會,我都看見了,還聽到程表哥答應要送兩萬貫給她當作嫁妝,還說那些惡心人的話,動手動腳的!簡直敗壞家風!要不是我把程表哥罵走,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丑——!”
“程之才身邊的小廝當時可都在?”趙栩打斷了七娘。
七娘想了想:“有一個像書僮模樣的,還有兩個隨從。都站得遠遠的。”
“你罵走了程之才?可看見他去哪里了?”
“他被我罵得羞愧不已,還知道臉紅呢!自己帶著人上山去了,說去給她折幾枝好桃花!”七娘瞪了四娘一眼:“她還依依不舍不肯跟我回房呢,我和她講了半天道理,她還一個勁地裝委屈。對了,后來從落英潭回來的許多人應該也都看見了,都錯以為是我罵了她呢!”
蘇家的女使和落英潭的內侍、女使也都被傳喚進來,都說返回靜華寺的山路上見到過程之才,正在桃林里跳著腳指揮一個書僮爬樹折桃花枝,也在方寸院門口確實看到了七娘和四娘似有不快。隨后山頂就有火起,眾人都忙著稟報各處和救火去了。
四娘垂下頭,掩面拭淚不語。
第158章
趙栩請程氏和耶律奧野到廊下,低聲商量了片刻。程氏頻頻拭淚點頭,又向耶律奧野行禮道謝。
四娘被兩位內侍帶去耶律奧野所在的寮房安置,她淚眼漣漣地看向程氏。
趙栩又向當時在場的杜氏等人細細詢問了一番,最后才看向九娘。
九娘福了一福:“阿妧有幾句話,想私下和兩位殿下說,還要些筆墨紙硯。”一旁輪椅上的趙瑜一怔。
趙栩眸色一暗,不只是陳太初無法釋懷,若阿妧知道了蘇昕是因為桃花林偷窺他們,才起念找陳太初說話導致意外被害,恐怕更難釋懷。倘若她知道自己任由蘇昕偷窺,恐怕此生都不會原諒他了。他看向趙瑜。趙瑜點了點頭。
趙瑜和趙栩看著九娘在紙上畫出的圖案,面色越來越凝重。
“你在哪里見過此物?”趙瑜問道。
“我只是疑心殺害阿昕的兇手,不只是程之才。程之才他是個紈绔子弟,向來懼怕阿昕。如果阮玉郎有意而為,就應該是為了搶走她身上的這塊鳳鳥玉墜。”九娘哽咽道:“阿昕的女使說,這是蘇相的先夫人之物,據傳是青神王氏的祥瑞寶物,是蘇昉送給阿昕的。”
趙瑜仔細端詳了一會,心中已有數,對趙栩點了點頭:“九娘你只聽描述就能畫成這樣,已屬難得,如果尺寸圖案屬實,這是飛鳳玉璜,并不是玉墜,也不可能是青神王氏之物,這是我趙家宗室祖傳之物。我記得官家有一塊扇形云龍玉璜,底紋也是這樣的蒲紋,尺寸也差不多。”他抬起頭:“我聽官家說起過這對玉璜,歷代新皇登基后,官家持云龍,圣人持飛鳳,合二為一才能去龍圖閣打開太祖密旨。”
趙栩心中一緊,看著渾身不停顫抖的九娘,心知這圖應是榮國夫人的在天之靈教她描畫的,恐怕她此刻心里萬分難受,很想拍拍她安慰一番,卻只能按捺住自己。
趙瑜伸手拍了拍渾身顫抖不停的九娘,嘆道:“你莫怕。看來陰差陽錯,昭華是受這飛鳳玉璜所累。成宗登基時,不知道為何這塊只傳給皇后的玉璜就從曹太后宮中不翼而飛,娘娘當年就沒有傳承到此物。后來官家登基,圣人自然也沒拿到這個。如今龍圖閣的太祖密旨已經兩朝未開啟過,難道天下臣民就不認皇帝皇后了?官家去年同我說起這個玉璜時,雖有遺憾,卻也不覺得有什麼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