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向陳太初:“二郎入深山那夜,張某手下遍尋不獲,差點前功盡棄。幸虧二郎還是想通了,能及時趕到蘇家。在下費盡心思才不讓殿下得知你的消息,此時坦誠相待,日后也請二郎替張某在殿下跟前略作說項。”
“蘇昕突然被追封為郡主,也是張理少你的手段?”九娘從屏風后轉了出來,怒視著張子厚,攔住就要動手的陳太初。
張子厚也不吃驚九娘在場,淡然點了點頭:“自是有娘娘一力促成才如此順利。”
九娘顫聲問:“周家的事,難道也是你安排的?”
張子厚坦言道:“周家這等勢利人家,又怎配得上郡主?若從蘇家撈不到好處,郡主香火恐怕很快就無人供奉,還會被人怨恨。豈不辜負了她在天之靈?”
他轉向陳太初:“二郎義薄云天,會千里追殺程之才,想來怎麼也會挺身而出的。也只有陳家才會一直誠心供奉郡主。還望二郎告訴張某,程之才的尸體何在,張某當替你處理干凈,以免后患。”
他胸口猛然一痛,陳太初這一掌已經極力控制了力度。張子厚蹬蹬倒退了三步,背心頂在了高幾上。他強壓住喉間的腥甜,喝問道:“這樣安排,二郎你難道沒有好受一些?害死一個人,欠人一條命,不該還?不會自責?不想贖罪嗎?是不是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難道蘇矚夫妻沒有好過一點?難道要周家一輩子埋怨蘇家?害得他家兒子背上了克妻的名頭,最后慢待昭華郡主甚至無人供奉香火?張某哪里安排得不妥?我也是一片苦心為大局。”
九娘搖頭道:“你連逝者的清名都不惜利用,只是為了報復蘇瞻而已!不必借燕王的名頭借大局的名頭!日后表叔辭爵,只要禮部不收,你是不是就打算逼蘇瞻辭相?”
張子厚笑道:“孟小娘子和張某果真不謀而合,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啊。”他轉向陳青道:“張某一片誠意,不敢耽擱片刻,就來請罪。但也請齊國公好生想一想,當前局勢,是不是最有利于殿下?蘇瞻誣德妃清白,素來不支持殿下,如今不得不做了殿下的親戚,張某想到他心里有苦說不出,心里就舒坦。于公于私,張某只是人盡其用而已。若齊國公和二郎耿耿于懷,盡管殺了張某就是。”
堂上無人出聲。九娘心中激憤,一時間竟無可奈何。
陳青長身而起:“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和蘇瞻雖也算不上朋友,卻也敬重他為國為民盡心盡力,是個人物。張理少手段高明,陳家被你利用謀算了去,是我父子一時不慎。今日為了燕王,我不會傷你分毫,你走罷。但以后你想借陳某為難蘇瞻,卻是不能。他做宰相,也好過你這樣的小人為相!”
張子厚行了一禮:“多謝齊國公不殺之恩!張某特來請齊國公切勿急著辭爵歸田!阮玉郎一天不除,燕王一日不能安心。我張子厚不如蘇瞻那廝,天下人皆知,不獨齊國公這麼想!又如何!”他語帶憤憤不平之意,一甩寬袖,揚長而去。
趙栩彎下腰扶起阮婆婆,在她人中上重重掐了下去。阮婆婆呻吟了一聲醒了過來,伸出手亂抓:“大郎!大郎!叫你爹爹來!我有話要問他!”
她抓住趙元永,又不安地東張西望:“你胡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一派胡言!”她喃喃道:“九娘年少時差點被賊人所害,是玉郎救了她!還派了晚詞晚詩去護著她。
他很中意九娘!說她很好,特地把飛鳳玉璜留給阿桐為信物!雖然阿桐兩夫妻不肯,可玉郎也不會害了九娘的!你什麼都不知道!”
趙栩嘆了口氣:“既然王九娘是你妹妹的女兒,你一口咬定阮玉郎不會害她,那興許就是太后娘娘下的手了。她死得很冤,她——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阮婆婆流淚道:“王方和阿桐后來不想再幫玉郎,我不怪他們。誰愿意一輩子背著仇恨過日子?那不是日子,是地獄!他們已經做了許多事了,阿桐身子不好,又只有九娘一個女兒。他們要把女兒嫁給蘇家,總有他們的道理,畢竟他們四家是有誓約的。玉郎也沒有怪他們,還把飛鳳玉璜作為賀禮留給了他們。玉郎是不會害九娘的!玉郎從來不害人,他殺的都是賊人惡人該死之人!”
趙栩靜靜等她平靜下來,重新給趙元永遞了盞茶。趙元永喂阮婆婆喝了兩口。
“你說的有誓約的四家,是哪四家?為何說阮玉真姓阮卻不算阮家女?你說明白這個,我擔保大郎無事。”趙栩從沒這麼緊張過,他怕自己臆測的不錯,又盼著自己錯得離譜。
阮婆婆久久才搖了搖頭:“孟王蘇程四家,都是百年前的舊事了。乾元年間,太宗滅后蜀,平定四川,這個你們總該知道吧?”
趙栩想了想,沉聲道:“乾元四年,后蜀國主孟敞開成都城門,遞降表。大趙版圖才多了四川,設益州路和梓州路,轄二十五州,置永康軍和懷安軍、廣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