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栩小兒竟將我瞞了過去,不日就會到大名府。”
阮小五目露狠厲之色:“郎君,請讓小五留在沈嵐身邊,趙栩身中蝕骨銷魂毒,小五必能取他性命。”
阮玉郎輕蹙秀眉,蒼白的臉上泛起些紅色。他沉吟片刻后轉頭看向阮小五:“讓沈嵐出手好了,趙栩既然暗度陳倉,沈嵐就可以暗中截殺,這路上死幾個客商總是常見的事,你暗中助他一把。事后再找幾個替死鬼,沈嵐在大名府做權知府已經好幾年了,也該進中書省往宰相之位走一走。”
阮小五精神大振:“遵命!”
“封丘只是個障眼法,趙栩既然如此出人意料,還在孟府設局等我,他此刻恐怕已經去了鶴壁黎陽倉。你送走大郎就在鶴壁和大名府之間守株待兔即可。若他已到了大名府——,就告訴沈嵐,趙栩不死他就完了。”阮玉郎的手指將沾血的道服掀了開來,胸口裹著紗布之處慢慢滲出血來。那銅錢所到之處依然血脈翻騰疼徹入骨。
“趙栩怎會知道——”阮小五一驚:“小五這就立刻趕往大名府,郎君保重!十三和十五盡得小七小九真傳,都在外間守著。郎君有事搖鈴就是。”
阮玉郎點了點頭,又合上了眼。是他小看了趙栩,這虧吃得不冤枉。
“我早說你比不上六郎。”那句笑語又在他耳邊響起。
孟妧,又或是阿玞,巧笑嫣然,說得那般自然自信。趙栩還說他老了?阮玉郎赫然睜開眼,長長吐出一口氣,胸口的血跡又滲出了一些。
他從幾時開始諸事不順的?似乎就是從這六鶴堂那夜開始。
他從福建回到開封后的那兩年,錢多,人多,蔡佑大權在握對他言聽計從。西夏梁氏早在他相助之下做了夏國皇后,大軍即將進犯西陲。宮中趙璟因心病煉丹服藥中毒昏迷。房十三兄妹在他扶持下起事極順,奪下兩浙路六州。有了高似的牽線,女真也在他利誘下打敗了契丹渤海軍。鞏義的重騎和攻城重弩,加上他在京中接應,拿下這無險可守無關可踞的汴京輕而易舉,他和西夏女真三分天下明明唾手可得。
誰料想那夜過后,趙璟竟能醒來,梁氏的兩個女使竟會自作主張再次刺殺陳青,暴露了鞏義的安排。更害得蔡佑罷相,海運和榷場兩大生財之道也被趙栩那幾個小兒給截斷了,陳元初跟著又大破西夏。他不得不假死遁去大名府,從頭謀劃。
現在細細回想,那夜喝破梁氏兩個女使行跡的,就是阿玞。
使孟家、陳家、蘇家更為親近的,也是她。
阮玉郎的手指點在羅漢榻上,藤席深深凹陷了下去。他早該想到這層關系,既然她就是王妋,那麼鞏義永安陵一事自然是她告訴陳青的。當年她看到了床弩寫在了札記上……
時隔三年,再次壞他大事的,還是她,也不對,是他自己才是。
阮玉郎長嘆一聲,自從知道孟妧就是王玞,他就中了邪似的,想補償想試探想較量想挑逗,甚至想將她放在身邊。
北婆臺寺之后,他夢見她好幾回。夢里他沒有了那不為人知的病,將她壓在身下恣意妄為,那種快活幾近滅頂,他把持不住沉迷其中。
醒來后身上的濡濕切切實實,那種快意還殘留在體內令他顫抖不已。但無論是鶯素還是燕素,僅脫去上衣,他就已經無法忍受。
他只有和她,才會有自己的孩子。父親這一脈正統,才能承傳下去。無論如何他都要試上一試,這是上天欠他的,他得拿回來。
阮玉郎眸色暗沉,心頭一團火,燒得他煩躁不安,那傷口更炙熱灼痛起來。
“郎君,藥好了。”外頭的阮十三和阮十五恭恭敬敬地輕聲稟報,心中激動無比,他們這些侏儒,幼時就被父母丟棄,被雜耍團的收了去,從來沒被當成“人”看,自從被阮氏三兄弟救出來,吃飽穿暖有錢拿,學了一身本事,終于能服侍郎君這樣的神仙人物了。
“拿進來。”阮玉郎揚聲道。他又怎麼會不如趙栩?他又怎麼會輸?孟妧也好,王玞也好,既然他拿定了主意想要,就是他的人。
孟建跟著章叔夜黃昏時分才趕回正店里,毫無疲色,亢奮得很,將事情再次細細向趙栩稟報了一遍,請示道:“我們可是要留在鶴壁等戶部的人來處置?”
“你們這兩日著實辛苦了,忠義伯立下大功,實在可喜可賀,好好歇息一夜,明早我們一同就去大名府,還要勞動孟御史明察秋毫,我們要把沈嵐拉下馬來。”趙栩笑道。
孟建雖然知道黎陽倉貪腐盜糧一事和沈嵐脫不了干系,可聽到趙栩這般挑明,一顆心還是別別跳得厲害:“沈嵐在大名府素有清名,聽說家徒四壁,屢屢靠典當他娘子的嫁妝度日,大名府的稅賦庫銀也從來沒出過錯,他幾次被先帝褒獎——”
趙栩微笑道:“不錯,我曾私下查過他兩回,看起來的確是個清官。五年來先帝褒獎了他絹帛八百匹、銀六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