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經是不死不休的仇敵,又添一筆恨。
如此,一行人在河間府又等了三天,終于和一路趕來的使團會合,才浩浩蕩蕩轉去府衙。河間府的權知府事、通判忙得團團轉,騰出府衙后院,約束衙役和家眷,又在府衙前后扎營安頓隨行禁軍。
河間府瀛海軍節度使也兩次前來拜見趙栩。驚聞使團一路竟遇到了十幾起大小刺殺后,立刻調派了順安軍近千人將府衙守護得水泄不通。
趙栩跟前,使團副使抹了抹一頭的汗:“啟稟殿下,隨行禁軍共有六十三人受輕傷,十七人重傷,無一人遇難。按殿下事先安排,所有傷者就地留在州縣療傷,并未隨軍。”
陳太初請纓和章叔夜一道往各營去犒軍慰勞,京中禁軍各營的副將原本都和他十分熟稔,又聽說了京兆府大捷中陳家軍和陳家男兒郎的英姿,見到陳太初,營中立刻炸了,歡呼聲笑聲幾條街外清晰可聞。河間府百姓也很快就聽說了陳太初從秦州趕來護送燕王出使中京。戒備森嚴的河間府府衙兩日兩夜安穩度過了休整期,在順安軍五千步兵的護送下直達契丹邊境。
進了契丹境內,當日抵達南京析津府。析津府絲毫沒有大戰臨頭的壓抑氛圍,城門外數月不見的耶律奧野一身銀白騎裝,身后的南京留守趙延壽一身官服,熱得滿頭大汗,面有不豫之色,一眾官員以及駐析津府的大趙使者分兩列翹首以待。
車駕緩緩停下,兩個小黃門爬上車轅打起車簾。
趙栩端坐車中,頭戴青羅為表的十六梁遠游冠,冠上插玉笄,身穿黑沿領的絳羅團龍紅袍親王禮服,白羅曲領方心壓貼衣領,腰系通犀金玉帶,足穿羅襪黑舄。這一身耀眼禮服卻無人注意,迎接的官員們都忘了禮節,只顧著盯著那傾國容顏,一時神為之奪。
趙栩目光輕掃,神情淡淡,遠望似天上仙人降臨凡間。被差人和隨行禁軍們隔開的南京城士庶百姓、販夫走卒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明明是盛夏里暴曬了大半天后最熱的時辰,被他眼風掃過的人卻都有一股清涼愜意之感。
“燕王殿下萬福康安——”駐析津府的大趙使者上前幾步倒頭拜了下去。
“平身。”趙栩嘴角微翹,露出一絲笑意。
城門口驟然安靜了一瞬,爆出許多人興奮不已的呼聲:“燕王殿下萬福康安——”
身穿司寶男裝女官官服的九娘忍不住在趙栩身后動了一動。趙栩微微抬手,做了個平身的手勢,算是給百姓一個回應,卻給九娘留了一個縫隙,方便她看上一眼。
九娘輕輕噫了一聲,偷眼望去,見契丹的官員所穿官服和大趙差異并不大。
“六哥,你看后面的百姓都穿著漢服,方才那呼聲也是漢話,真是奇怪。”九娘輕聲道。
“燕云本就是漢人聚居之地,成為契丹陪都南京后,如今已有三十萬民眾,依然是漢人占多,契丹人并不多。奚族、渤海、女真、西夏都有長居此地的,大多都被漢人同化了。析津府和汴京一樣,商貿繁華,萬國齊集,回鶻、倭國、高麗、大食各國甚至昆侖奴也頗多。”
趙栩低聲解釋。
耶律奧野策馬靠近車駕,在馬上抱拳笑道:“別來無恙,殿下。”
第268章
趙栩抱拳回禮:“公主別來無恙。”
兩人敘了兩句,南京留守趙延壽過來給趙栩見禮,笑道:“殿下一路隨行的將士人數眾多,城中恐怕無法安置——”他為難地看向耶律奧野。
趙栩目光掃過趙延壽,看向耶律奧野:“客隨主便,公主按例處置就好。一應用糧,只管和我大趙結算便是。”
耶律奧野淡然道:“倒是勞煩趙留守費心了。”她轉向趙栩道:“殿下還請勿介懷,按例只能帶五百人隨行入城,余下將士我已在延芳淀作了安排,還請永平館的趙使陪同前往。”
永平館乃契丹在南京接待趙使的驛館,位于眼前的南城迎春門外。那常駐南京的使者聞言到趙栩車駕前躬身聽了幾句話,到耶律奧野面前行禮道:“有勞公主殿下思慮周祥,不勝感激。下官將隨同前往延芳淀。”
趙延壽一驚:“殿下,延芳淀乃陛下納涼游獵之所——”
耶律奧野唇角勾了起來:“正是陛下恩準的,趙留守是不信我?”
趙延壽躬身拱手道:“下官不敢,請殿下恕罪。”
耶律奧野目光越過他的無檐紗帽落在后頭的析津府官吏身上:“不知者不罪,趙留守何罪之有。”
趙栩見趙延壽身穿紫窄袍,額前綴金花,紗冠上結紫帶,端的是契丹官場上的風流人物,這位南京留守他也有所耳聞,是極會攬錢的主,也曾被彈劾過幾次,奈何他身后站著的是蕭氏一族,八年來在南京留守一位上穩如泰山。按理他和深受蕭氏看重的耶律奧野應頗有默契,更何況自己為解契丹之國難而來,即便他不知感激,也不至于臨到入城前來為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