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初道:“家父有言,穆娘子對他有救命之恩,這槍法和箭法就算報恩了,無需再取回。”
陳元初傲然道:“就算是你西夏李氏會又有何妨?我陳家已將槍法和箭法悉數傳授于西軍將士,他日我大趙百萬禁軍,入伍者皆可習之。趙夏若再戰,各憑本事一決勝負。”
李穆桃一震,若不是因為她,陳家怎會將家傳秘學傳授給陳家軍以外的人?她輕輕點了點頭:“你父親好氣魄。穆桃拜服。還請燕王殿下守諾,祝我一臂之力。”
陳太初拱手抱拳道:“太初前來,也是替燕王告訴長公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回到大同驛,章叔夜點出了一千精兵,見陳太初回來了,笑道:“殿下讓我跟著二郎一同護衛娘子回京,只留下一千多人跟著殿下會否太少?”
陳元初笑道:“怎麼,你是看不起我和燕王都帶著傷?”
“叔夜不敢。”章叔夜看了看院子里頭:“今日娘子親自下廚了——”
陳元初大步往里走去,口中高喊道:“方紹樸——你再敢偷吃我活撕了你——”
陳太初拍了拍章叔夜的肩膀笑道:“明日卯時返京,讓各營副將今晚來這里,我們排一排回京線路。”
院子里傳來嘈雜的聲音。方紹樸喊著救命,陳元初大喝著“放下你手里的羊腿,饒你不死——”。還有孟建拉勸的聲音,沒有任何別離之氛圍。
第279章
眾人正大快朵頤,白思退遣人來稟報,說武德郡主的和親儀仗已到了大同驛,比預料的提前了一天。
孟建擱下銀箸,看向上首的趙栩和九娘,不知道白思退有無將自己拜托他的事稟報給趙栩,心里忐忑不安起來。
“殿下,小女遠途而來,為國和親,下官——”孟建小心翼翼地起身對趙栩行了一禮。
趙栩抬頭看向孟建:“忠義伯去見一見罷,無需帶來見阿妧了。”想到孟嫻在靜華寺的毒計,趙栩眼中就結了冰。
孟建見九娘并無起身的意思,暗嘆一聲自往前堂去了。
九娘想了想,站了起來:“六哥,我還是要去見一見她的。有勞方大哥陪我同去一趟。”
方紹樸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銀箸,看向趙栩,不知見孟四娘為何要他去。趙栩卻也擱了箸:“阿妧可是擔心她會出什麼幺蛾子?”若想裝病或裝瘋逃過嫁去女真,倒瞞不過方紹樸。
九娘輕笑道:“是有一些。”她還擔憂完顏亮和四娘因阮玉郎的關系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反給趙栩添亂。
陳太初柔聲道:“我也陪你去。”
趙栩想著儀仗既至,和親使和送親女官必然很快過來拜見,便點頭道:“狗急尚且跳墻,太初你去看著好一些。”
三人出了宴息廳,先去方紹樸屋里取藥箱。九娘借機仔細詢問了方紹樸關于趙栩的腿傷一事,見平時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方醫官模棱兩口語焉不詳,不由得暗自神傷,憂心趙栩一旦出征西夏要多受許多苦。
方紹樸觀察著她的神態,又看了看陳太初,干咳了兩聲道:“臨別——別在即,若是九娘你——你有什麼需——需要我幫忙之處,盡——盡管開口。我是醫者,別當我是男子。我如今婦——婦人科之類也不差。若是不便開口,你用寫——寫的也行。”
九娘和陳太初都一怔,兩人抬頭見方紹樸一臉的欲言又止。
陳太初溫和地拍了拍方紹樸的肩頭:“我去外頭,你有什麼直接說,莫要這般遮遮掩掩的。”
方紹樸等陳太初出了門,從藥箱底下取出一份疊得很整齊的紙張遞給九娘,,又咳了兩聲才一本正經地叮囑道:“這是我特意給你的醫囑,萬、萬分重要,重要萬分——你現在別——別看,回京路上慢慢看。還有,千萬別和殿下提起。”
九娘疑惑地看看方紹樸,疑心他誤會了自己和趙栩什麼,但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接過來道了聲謝。
方紹樸同她一起出了門,又低聲道:“最后那句尤其重要——”
九娘笑道:“好,我定然牢記方大哥之言。”她將這“錦囊妙計”貼身收了,對陳太初輕輕搖搖頭,表示并無什麼事情。陳太初才放了心。三人一同往前堂走去。
孟建跟著小吏穿過幾重院子,回頭望了幾次,都不見九娘跟來,背上已是一層薄汗,越走越心慌,進了游廊,廊下站著四個中年婦人,青紗帕子包髻,身穿宮中女使的窄袖長裙,神色竣嚴陰冷。
“在下忠義伯、御史臺孟叔常——”孟建微微點了點頭,忍不住看向廳內。
“郡主嬌怯體弱,遠途而來,有些不適。還請忠義伯長話短說。”一位容長臉的女使道了聲萬福,面無表情地道。
孟建再不機靈,也覺得四娘這“郡主”不像郡主倒像囚犯。他顧不上其他,快步進了正廳。白思退聞聲迎了出來,見后院那許多人只來了孟建一個,連傳說中的那位“燕王妃”都不來看望親姐姐,看來這位無德郡主得罪了燕王的傳言應是不假,不由得慶幸自己方才答的那些話都無什麼要緊事。
“忠義伯大喜——”白思退笑道:“你放心,那幾家鋪子的掌柜午后會親自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