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后目光落在程氏身上,笑了起來:“你倒是個有意思的人兒,看來阿妧這說俏皮話的本事像你。”
梁老夫人接口道:“若是阿妧明年能懷上,這兩歲的姨母倒抱著滿月的侄女吃滿月酒,也是稀奇事。”
九娘不知道話題怎麼就落在了自己頭上,見向太后、陳素和趙淺予都一副心中有數理所當然的模樣看著自己,平日利落的舌頭打起了結,臉上一紅:“婆婆和娘親今日一早就喝醉了不成?”
眾人都大笑起來,只有魏氏心中喟嘆了好幾聲。
臨近午時,向太后留孟府一眾女眷在宮中,賜宴。一頓飯還沒吃完,趙梣樂滋滋地跑了過來,喜形于色:“六哥率領西軍大敗西夏和回鶻聯軍,殲敵八萬,俘兩萬,十萬西軍已經在趕回汴京的路上了。”
眾人哪里還有心思吃飯,趕緊起來給官家行李問安。向太后便吩咐撤了宴,轉回慈寧殿說話。
趙栩在京兆府兩日,只選出三千騎兵,卻并未直接奔赴汴京,反而采用義莊轉運的方式,從京兆府只用了一日便抵達鳳翔府。在鳳翔府換馬后又增調三千騎兵,疾馳近四百里路,又是僅用了兩天便到了渭州。跟著六千重騎急速插向蘭州東南方向西夏和回鶻聯軍的大營。
聯軍大營,暗夜中燈籠高掛,火把極多。營帳密密麻麻,不見邊際,幾乎和遠處山巒融為一體。
趙栩及六千重騎的馬蹄上全都包上了厚厚的棉絮,疾奔之中,只感覺到大地顫栗,卻不聞急促蹄聲。眾將士見到那營帳之多,都有些疑心,只憑己方這區區幾千人,能否全身而退。
但想到趙栩一路所言,不由得都振奮起來,跟隨燕王殿下,何懼生死!
趙栩毫無退卻猶豫之心,雙腿一夾,馬速更快,他從懷中取出長管,右手高揮。
半暗半明的夜空中驟然開出燦爛的煙花,殿前司的專用信號。
六千大趙重騎立刻齊齊點燃了手中的火箭,黑煙蓬地爆出來,石油的臭味立刻彌漫開來。
馬快,弓滿,箭如流星飛撲向三百步以外的營帳。外圍一排的營帳立刻熊熊燃燒起來,營帳的柵欄也燒了起來。
眨眼間,趙栩已沖到了壕溝之前,對面已亂成一片,救火的取水本就不易,好不容易提來的水,澆上去,油隨水走,火隨油飛,立刻燒得更加肆無忌憚。零星已有箭矢飛過來。
“架橋!”趙栩大喝道。
他身后的六百軍士,每六個人一組,立刻將手中一人高的長旁牌橫了過來,兩頭的掛鉤一靠,結成超長的旁牌,奮力投擲進壕溝,壓在了壕溝里藏著的那些守營工事上,那些粗長的木刺竟穿不過連精鐵箭頭也能擋住的竹質旁牌。
趙栩身先士卒,一提韁繩,直沖了過去。過了壕溝,那被火焚燒著的柵欄,在鐵騎重重一擊之下,頹然倒下,后面箭樓上的士兵,眼睜睜看著這群如狼似虎的重騎兵,手持他們看都沒看到過的超長樸刀,幾下便砍倒了箭樓的四根立柱。而他們的箭,根本射不到被旁牌掩護著的趙軍。
殺聲震天,尸橫遍野。
中軍大營里的梁氏才上了馬,趙栩已帶著六千重騎憑借手中比長槍還長了一尺的超長樸刀,如砍瓜切菜搬,從東營口殺到了王帳兩百多步外。
遙遙看到王帳的金頂,趙栩厲聲喝道:“結陣!放箭!”他再次揚手,又一道信號,璀璨地開在了被火海映紅的天空中,宛如翠綠的墨菊。
那等眾將士過了壕溝,才收回旁牌的六百人立刻策馬上前,以趙栩為中心,高舉旁牌,圍出一道弧形城墻。
身后每一百人一班的重騎立刻往煙花下疾馳而來,途中掛刀,摘弓,反手拔箭,點火,上弦。
墨菊開時,前方兩百步是王帳,火箭焚之。
趙栩的話,每一句,都只說一遍,可他們每個人,在心底默默念了上百遍。
幾千枝火箭帶著濃煙和惡臭,撲向金頂王帳。梁氏胯下馬兒受驚立起,竟將她摔下馬來。
“太后!——”
驚呼聲不斷。
“大趙王師已至,西夏梁氏受死!”不遠處傳來極整齊的吼聲,震天動地。
與此同時,聯軍大營的正面也受到了陳青率領的三萬重騎襲擊。一片火海之中,睡眼惺忪的西夏和回鶻軍士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究竟有多少趙軍來偷營,已在密集箭雨中倒下許多。
三萬重騎按煙花信號行事,首次使用超長樸刀的軍士們憋足了勁,跟隨在陳青身后奮勇殺敵,見到墨菊信號,皆直奔王帳而去。
誰也沒料到戰事到來得比所有人預想得都更快,而敗的那一方更料不到會敗得這麼快這麼慘。
兵敗如山倒。西軍勢如破竹攻入蘭州,回鶻撤軍,梁氏率余下的十萬眾退向西涼府。
同夜,耶律延熹和耶律奧野率領契丹西京道的五萬鐵騎,會合了夏州陳元初李穆桃所借的人馬,也未曾如傳言中殺回中京道奪回皇位,反而日夜不停地奔襲興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