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九娘呆呆看著他,只覺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趙栩又是一揖:“乞阿妧為我妻,為吾之皇后,為我大趙一國之母。”
九娘淚眼朦朧,卻不敢眨眼,這樣的時刻,她怎能落淚。
眼前的郎君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情深似海,磐石不移。
九娘深深吸了口氣,雙手平舉齊眉,躬身還了一個深揖禮,柔聲道:“不敢請耳,固所愿也。此生能與六郎相守,妧之幸。”
她會愛他慕他,知他信他,尊他敬他。愿以余生來證。
趙栩手腕抬處,喜鵲登梅簪落入袖中。
九娘輕呼了一聲,烏黑亮澤的秀發已墜了下來,在月華下如一道瀑布,鋪滿她肩頭后背,幾近垂至船板上。
“來,我替你綰發插釵。”趙栩微微笑,以后他還要替她描眉畫鈿。
趙栩以手指作梳,將垂在九娘臉頰旁的烏發攏至耳后,卻見她瑩玉可愛的耳朵紅得厲害。除了水聲輕拍在船體上,似乎還能聽到她心跳得極快。
少女眸中月華迷離,似生輕霧,她福了一福,背轉過身,緩緩跪坐于趙栩身前,長發委地,披散于如花瓣散開的深青色大氅之上,瑩瑩生輝,宛如白天笄禮初加時模樣。
九娘微微側過臉,看向趙栩輕笑道:“有勞六郎。”
身前人兒的如玉小臉在烏發和深青色大氅襯托下越發晶瑩剔透,鴉羽般的長睫輕顫,投在眼瞼下的一小片青影也微動不已。整個人如深夜靜放的優曇花,青白無俗艷。
趙栩舒出一口氣,坦承自己的小心思:“阿妧你美成這樣,我竟生出了將你藏起來不叫人看見的念頭。”
方才她那一眼,若是看向旁人的,他大概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九娘眼睫如蝶翅輕顫了幾下,抬起眼看向他抿唇輕笑:“可再美也美不過那位燕王殿下,阿妧終究是沒臉上街的。”她抬起手朝趙栩比了個三字。
趙栩一怔,不禁大笑起來:“幾年前那句三分姿色,你是要牢記一輩子麼?”他一撩大氅下擺,跪坐于九娘身后,雙臂環攏將她摟入懷中,埋首于她肩上深深吸了口氣,湊道她耳邊輕聲問:“阿妧是在調笑撩撥我麼?不過你這般小氣也好,我認罰,是要打還是罵?”他沿著那秀致又紅得發燙的耳廓輕啄過去,含著笑模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打是親,罵是愛。我都喜歡。”
九娘心里想要避開那惱人的唇舌,奈何身嬌體軟,動彈不得,被攏在他氣息間,頭暈目眩。
“你先松開我,君子動口不動手——”九娘嘟囔著抗議。這人方才說得那麼正經,片刻間就化身為禽獸,她連一點準備也沒有。
趙栩揚了揚眉,含著那極可愛的耳珠吮了一口:“我是在動口啊。不過我寧愿做個小人。”他忍著笑,手已在她腰間游走起來。
九娘被他打蛇隨棍上攪得意亂神迷,軟倒在他懷中,耳中全是他溫熱呼吸,耳珠也被這厚顏無恥之徒輾轉含弄,她掙扎著伸手去掰那在自己腰間作祟的大手,不經意被牡丹釵尾刮刺了一下,輕嘶了一聲。
趙栩一停,捉起她小手,見她手指上一點血珠殷紅,便直接含入口中吸了幾口:“疼得厲害麼?”他忍了許多日子了,感覺自己像那爆竹,略一點火就要炸,忍著疼,不忍也疼。
“都怪你。”九娘拿眼瞪他,秋水橫波,瀲滟嬌羞,哪里有半分責怪之意。手指被他舔舐得一陣麻意,直達心間,不由得垂眸低聲道:“好了,不疼了。”趙栩桃花眼含情,任由她抽手,卻肯不松口。
“你——你是小狗不成?”九娘氣急羞急,手指卻僵著一動也不敢動。
趙栩松開她,笑著親了親那傷處,又親了親九娘的鬢角,柔聲道:“不是小狗是大狗。若是發髻綰得不好,你再一起罰我罷。”他將牡丹釵橫轉,口中銜了長長釵身,那牡丹綻放在他臉頰邊,國色無雙,一雙手已挽起那烏青瀑布,修長手指穿插翻飛,頃刻間已挽了一個峨峨云髻。
九娘正驚訝于他手下輕柔,頭上一重,牡丹釵斜斜插入,人已被趙栩輕扶著站了起來。
趙栩目光灼灼,盯得九娘面紅耳赤,被他含過的手指和耳珠都麻麻的。九娘垂眸從懷中取出一樣物事:“阿妧的這個,還請六郎收好。”
一顆小乳牙墜在鮮艷紅繩下,搖搖晃晃。
趙栩手指摩挲了兩下那溫熱的小牙,低頭笑道:“阿妧替我戴。”
九娘踮起腳尖,小心地避免紅繩勾到他發冠上。池水中倒影卻好像她勾住了趙栩的頭頸,有送吻之嫌。
趙栩垂眸看著她,強行克制著要恣意肆虐她唇舌的念頭,只輕輕蹭了蹭她的鼻尖,長嘆道:“唉——還要等一百零七天,期間還見不到你,做皇帝也這般不如意,真正無趣。”
九娘抬起頭,見月已過中天,調皮地笑道:“已經過了子時,只剩一百零六天了。”
“來,馬無夜草不肥,我陪你到艙里用些點心。”
趙栩拋下滿心的綺思,牽了她往艙里走。
九娘不依:“誰是馬兒啊?”
趙栩側過頭,眉梢眼角都笑得別有意味:“我是,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