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笙起身規規矩矩又朝郎琢行了個禮,“回夫子的話,學生……學生砍柴不小心被樹枝劃的,還請夫子不要見怪。”
徐北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南音側臉瞪她,這瞎話編得當真是好,府里沒人了讓你砍柴?不過看在她沒有將姐妹打架的事說出來,南音也就挑眉笑笑,不計較了。
郎琢嘴角微微上揚,“公爺和夫人都是不畏辛勞之人,二姑娘承襲他們二人稟賦,理應贊賞,大姑娘也應向二姑娘學習,勤勞,自力更生。”
南音的眉頭不禁皺緊了,郎琢在胡說八道什麼?這種睜眼說瞎話的人都能給人當夫子?
能,不但能當,人家還是太子之師。
徐南音起身敷敷衍衍的行禮,眼睛偷瞪著北笙,嘴里言不由衷:“學生謹遵夫子教誨。”
徐北笙羞愧得垂頭,只差鉆進地縫里去,郎琢一句話,將她們姐妹都諷刺了。
郎琢撩衣坐下,終于要開始今日的正事了。
他道:“公爺請本官為二位姑娘授課,本官還未知二位姑娘的底子如何,今日就先考校,待兩位姑娘答完題卷,本官根據二位姑娘的學識再制定授課內容。”
題卷一人一份發在手里,北笙粗粗看了一眼,上頭的內容大多她前世在嵯峨宮參加太子妃遴選時學過,算不上刁鉆。
但……上面有幾道問題讓北笙如喪考批。
諸如:
“防意如城,守口如瓶。”作何解?
戰國·谷梁赤《谷梁傳·莊公三十二年》所說“諱莫如深,深則隱。茍有所見,莫如深也。”,何為諱莫如深?
如何論“秘而不露,使權得志,非計之上。”?
……
北笙就知道郎琢不會無緣無故跑來給她們當夫子,就是為了太子的事封她的口來的。
若是她今日沒有給郎琢很好的答案,他會不會殺人滅口?
北笙筆尖沾墨正準備要答題了,南音驚叫起來,“郎大人,您這是給我們準備的考卷?國子監的儒生不一定都能答得出來吧!”
“‘王者以天下為家’作何解?如何論‘有天子存,則諸侯不得專地也’……郎大人,我們又不是王侯將相,為何考校我們這些?”
南音的眉頭一蹙,難以理解難以下筆。
北笙翻來倒去看自己的題卷,也沒找到這兩道題目,難道說郎琢給她們的題卷不一樣?
郎琢提起戒尺咚咚咚敲了三下書案,“二位姑娘雖不是王侯將相,往后要嫁的可是王侯將相,若學不知何為家國大事,往后如何輔佐你們的夫君?”
南音撇撇嘴,低聲嘟囔:“我母親就從來不學這些……”
郎琢又咚咚敲了兩下書案,“安靜作答,不得喧嘩。”
他們爭執的片刻,北笙已jiujiu經提筆書寫了。
“防意如城,守口如瓶。”作何解?
北笙認認真真的答:“若瓶口泄露,一錘將瓶擊碎,棄之不用。”
戰國·谷梁赤《谷梁傳·莊公三十二年》所說“諱莫如深,深則隱。茍有所見,莫如深也。”,何為諱莫如深?
北笙額上汗津津地,她提筆在硯臺上刮了一下墨,手顫顫地寫:“事關重大,絕不宣揚,放心放心。”
如何論“秘而不露,使權得志,非計之上。”?
這句話的本意是勸解他人不要太過保守,讓權貴得志,不是上上策。但北笙看出了郎琢的反意思,若她照著本意來答,絕對是下下策。
汗津津地手在衣襟上蹭了蹭,才開始動筆。
南音看北笙已經動筆寫,側臉偷瞥了一眼,見她將“秘而不露,使權得志,非計之上。
”解釋成“誓死保守秘密,絕不讓權貴得志,才是上上策”時,不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平常牙尖嘴利能說會道,沒想到卻是個泥菩薩。也是,在定襄那種小地方長大,又是被一個仆婦教養,能認得幾個字就不錯了,哪里懂得這些話真正的含義。
本來還有些怪郎琢給北笙的題卷比自己的簡單,現在看來連這麼簡單的題卷北笙都是配不上的。
郎琢給了她們一個時辰答題,從巳時三刻到午時三刻結束。
南音答了一半就不答了,置筆伏在題卷上假寐。
錯過了午時,飯也沒吃,餓得心慌,哪里有力氣答題?會的答完,不會的空著。
郎琢也未理會她,從身后的書架上自找了一本書來隨意翻看著。
北笙洋洋灑灑答了滿卷,可能有些地方答寫有些出入,大抵也差不多,反正忠心耿耿,誠意滿滿。
第8章 守口如瓶,持身若璧
反復確認無誤后,午時二刻北笙才放下筆,恭恭敬敬起身向郎琢道:“夫子,學生答完了。”
“好,交卷!”郎琢闔上手上的書,起身來收試卷。
郎琢最先拿起南音的題卷,里外翻翻上面沒落下幾個字,數道題目空了大半,然落了筆的字兒雖寫得娟秀好看,但文不對題,或故意答錯。
南音看著郎琢皺起眉頭,懶懶地道:“夫子,我當真不會。”
“好,本官知道了。”郎琢未再多言,拿起了北笙的題卷。
郎琢蹙著眉頭仔細看著,北笙的心都緊了。
她仔細回想著自己是否有地方沒答對,答得不夠忠心有誠意。
南音一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郎琢越來越緊的眉頭,又看看如犯了錯罰站的狗子一般站著的徐北笙,心中別提有多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