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拓跋釗站了起來,高聲問:“我手上的解藥大人不想要了嗎?十天,只有十天,沒有解藥,大人會死!”
郎琢說:“本官現在就是幫你回了盛樂,盛樂王也不會饒了你,就留在這兒好了,百金匠鋪正好缺人手。”
郎琢摸了摸發疼的手腕,紗布上的血跡已經干涸,結成一個紅褐色的硬殼。
拓跋釗一拳砸在茶案上,兩只茶盞被震翻,茶水潑了一案。
“你想將我困在京城?你想管著老子?”
郎琢扶起兩只跌倒的茶盞,默默取過一張帕子,擦拭案上的水漬,沒有做聲。
第43章 我食大靖之祿
拓跋釗神色冷冷的,渾身透著不服的戾氣,大聲說:“郎琢,你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不要以為你躲在大靖,盛樂就拿你沒辦法,你若肯為我好好謀劃,便罷了,否則我也會讓你在大靖待不下去!”
郎琢依舊無言。手上的帕子已經被水濕透,滴答淌在地板上。
拓跋釗已經不在相求,而是威脅了。
盛樂人從來都看不起大靖的人,他們比大靖的人長得魁梧,在馬背上打天下,自然看不起身形單薄文弱的大靖人。
拓跋釗居高臨下繼續說:“百金匠鋪、醉仙樓,那是盛樂王的,不要以為他們都聽你的話,他們是在替盛樂王效力,若讓盛樂王知道你已經對他沒了忠心,你的身后會有無數把刀殺了你!”
郎琢起身,走到一個盆栽前,將帕子上的水擰在了盆栽里,只是手腕有傷,力氣不夠大,并不能擰得很干。
待回過身來,他才說:“本官身中劇毒,不過還有八九日可活命,還怕什麼身后的刀。
”
拓跋釗許是站得累了,又盤腿在軟墊上坐下,自顧提起銅壺給自己斟茶,說:“如今你的命捏在我的手上,我的命也在你的手上,只要你想想辦法,讓我們安然回到盛樂,我會給你解藥,我也會讓盛樂王知道你的忠心。”
大靖的茶只有在沸水中煮久了,才能煮出渾厚苦澀的味道來,才合拓跋釗的口味。
他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兩下,并沒有注意郎琢的神情,只小心試探茶水的溫度。
砰一聲。
拓跋釗的腦袋重重磕在茶案上,滾燙的茶水全潑在了他的臉上,一聲痛叫后連眼睛都睜不開。
不知何時,郎琢站在他的身后,長長的濕帕子已經勒在了拓跋釗肥碩的頸項,一切都毫無預兆。
噼里啪啦,拓跋釗蹬翻了茶案,各種茶具滾落一片,連泥爐都蹬翻了,炭火鋪了一地,漸漸在潑灑出來的茶水里熄滅,發出噗嗤的聲音。
院中傳來數人的腳步聲,青陽在外稟報:“大人,徐二姑娘到了。”
“別進來!”
郎琢的喊聲讓門外的人駭然,站著動也不敢動了,只佇立在原地。
屋內的燈光從門簾中透出來,里頭傳來很大的踢打撲騰的聲音。
“大人……”
“別進來!”
青陽只是想問問大人如果不方便,他可以再將徐二姑娘送回去,如今是不敢動也不敢問了。
斡風從廚房方向走來,青陽指指門內,朝他打口型:“誰在里面?”
“拓-跋-釗。”斡風壓著聲說。
北笙雖不知拓跋釗是誰,只覺得里頭的聲音讓她毛骨悚然。
茫然的看看青陽又看看斡風,低聲說:“要不我明早再來。
”
“別,二姑娘。大人的傷等不得了,姑娘要不到大人的書房稍等等,里頭的客人很快就走了。”斡風說。
顯然他還不知道里頭發生了什麼。
郎琢手腕上有傷,發不了多少力,慌忙中從案上摸起一柄裁紙刀,拓跋釗趁機翻身爬起,郎琢勒著他往浴桶方向退。
直到碰到浴桶的邊沿了,郎琢才費力一個轉身,將拓跋釗狠狠倒扣在浴桶里。
拓跋釗死死抓著浴桶的邊沿,掙扎著,試圖從郎琢手下逃出一命,短匕刺進拓跋釗的腰窩,他才規矩了三分。
無論拓跋釗怎麼掙扎,郎琢都按著他的頭,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直到拓跋釗在浴桶里撲騰不動了,他才松了三分力氣。
郎琢面無表情地說:“我的命從來都捏在我自己的手上,由不得你威脅。忠心?我食大靖之祿,為何要給盛樂忠心?我是大靖的子民大靖的臣!”
拓跋釗氣息還未絕,心頭明白自己錯了,卻沒有后悔的時間了,他終究是比郎琢早死。
郎琢左手往前一推,拓跋釗整個人倒栽進浴桶里,水嘩啦一下漫出來,周遭淌了一片。
浴桶內原本褐色的藥湯霎時殷紅一片。
單薄的中衣被血水浸濕,直到涼到了他的肌膚,郎琢才回過神來。
手腕上的傷又崩裂了,鮮血順著手心往地上滴,一時竟然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拓跋釗的血。
抬眸看見斡風和青陽站在門口,駭然過后竟神色淡然地看著他,對眼前的事不驚訝了,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拓跋釗的下場,只是一時沒想到郎大人會在今晚收拾他。
斡風走到浴桶前,看著如死豬般泡在桶里的拓跋釗,一臉可惜抱怨道:“為了大人泡藥浴,這是小人專門給大人準備的檀木的浴桶,大人就這麼糟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