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瘋子!”
北笙惱恨的瞪他一眼,豆大的眼淚落在帷帽垂下來的紗簾上,只是抬步,往巷子口而去。
郎琢轉身,目光深沉望著北笙離開,她香甜的唇脂還染在他的嘴邊,剛才的溫熱和柔軟在他的唇上還有余味。
回想剛才一抒胸臆,好似大石終于落了地,長長出了口氣后,悶沉沉笑出了聲。
從巷子出來,北笙緊繃的弦才松懈,腳步竟然有些踉蹌。
街道上喧囂無比,北笙卻像是身入空谷,寂靜地讓人心悸。
她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感觸不到,只徒無目的的蕩步,唯有心跳、腦中的脈搏一下一下的,甚為清晰,甚至鼓脹地疼,似是要爆了。
郎琢到底愛慕她什麼?
她滿腹的隱晦他全都知曉了,難道不該避著她嗎?
難道他就不怕惹惱了她后,她像對付樂平王那樣悄無聲息的送他一劑毒藥,令他歸西?
呵!他到底是不知她的手段有多陰毒,所以才會這麼放肆!不然怎麼敢?
郎琢若成為她追自由路上的絆腳石,她一樣能收拾了他!
絕不姑息。
斡風要將紅珠扔到城外去,最好是扔進山溝里,讓她再也找不見回京的路。
好在晏清相勸,兩人才將紅珠扔在了離安國公府不遠的僻靜之地。
再駕車馬車往那個辟巷里去時,半路又接上了鹿竹。
待到那巷子里時,只郎琢一人背身而立,地上一灘血。
不見徐北笙去向,徐家的馬車孤零零的立在巷子深處,馬兒不耐煩的刨蹄。
斡風心頭滑過一絲不妙預感,急急跳下了車,追上前時才看到郎琢半邊衣袖已經被血染透,滴滴答答往地上掉。
郎琢就那樣垂著手臂,絲毫沒有要止血的意思。
斡風驚呆了!
一怔后立刻將郎琢流血的手扶起,只道:“大人做什麼了?”
“我們姑娘呢?”
晏清和鹿竹也跑了過來,鹿竹擦過郎琢身側,特意掀起徐家馬車的車簾,里頭空無一人。
鹿竹轉過身來惱怒地看著郎琢,“我家姑娘呢?她不是和大人在一起麼?”
“一個人走了。”郎琢笑容淡淡,他口唇翕動間,那惹眼的唇脂落在了鹿竹的眼中。
那正是二姑娘用的唇脂才有的顏色,是二姑娘自己用藥材和花瓣調出來的,鹿竹再熟悉不過!
一瞬間,她便反應過來郎大人對二姑娘做了什麼,連晏清都覺察出一些不對勁來。
斡風看看郎琢又看看像是要吃人的鹿竹,心虛的低下了頭,不敢吱聲。
今日這禍是他闖的,他就不該自作主張將郎大人帶到徐二姑娘跟前,更不該自作主張打暈那個紅珠,讓大人有和徐二姑娘單獨相處的機會。
如今后悔都遲了。
晏清拉了一下鹿竹的衣袖,小聲說:“走,找二姑娘要緊。”
他微微向郎琢行禮后,硬拽著鹿竹上了馬車,打馬出了巷子,一路往安國公府而去。
兩人一心祈禱,二姑娘一定安然回到了府上。
北笙沒有回府,一路蕩著蕩著又有了些思緒,轉身去了顏陌在京城開設的一間茶莊。
門匾上三個鎏金大字:爾雅堂,在風中招展的旗幟上又一個大大的“茶”字。
堂內還傳來錚錚琴聲,不聞茶香,倒是一股淡淡檀香在空氣中縹緲。
顏陌從樂平王那里賺了錢,便讓手下人在京中最好的地段買下這一間大大的店鋪,在他“逃往”的日子里,也沒耽誤爾雅堂大張旗鼓的裝修。
他還花大價錢請了一位伶人坐在堂中央分時段彈琴以攬賓客,琴邊的小桌上便放著一只香爐,絲絲縷縷的青煙從香爐鏤空的縫隙中飄出。
他賣茶出身,自然依舊干著老本行,只是今年沒有新茶,所售的皆是去歲的舊茶。
喝茶飲茶也是一件附庸風雅的事,爾雅堂里只賣貴的不賣對的。
不管南方長的茶還是北方長的茶,不管口感如何,只要品相不錯,那就能在顏陌的手中賣個好價錢。
顏陌正在坐在一側一邊聽伶人彈奏,一邊捧著一本《茶經》翻看。
忽覺門口有人進來,一抬眸見是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稍一愣便知道是誰了。
只輕輕的翻扣下《茶經》,起身道:“姑娘真是稀客,到上樓坐。”
他心頭明白北笙不會輕易來找他,既然孤身一人來了,便一定有要緊的事。
招呼小廝的盯著前堂,他領著北笙上了樓。
第74章 那一張瑤華
上樓進了雅間,顏陌正欲關門,北笙道:“顏老板能幫我打盆水,讓我先洗把臉麼?”
顏陌一愣,跑到他這里來洗臉來了?
姑娘帷帽遮著他也看不清她臉上是不是有什麼臟東西,只一點頭,“行。”
招呼小廝端來水和帕子,顏陌坐在雅間外的藤椅上慢悠悠品著茶等著,嘴里還吹著小曲兒,只待里頭的那位忙完后招呼他進去。
雅間中擺有銅鏡,北笙不敢看自己的臉,摘下帷帽,只挽起長袖,將整張臉都埋進了水盆里。
屏住呼吸,一下子,仿佛整個世界都清靜了。不知過了多久,只到胸腔憋悶得難受時才抬起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