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琢率先調轉馬頭,身后的一隊人也跟著勒韁掉向,唯獨斡風走到車窗前,抱拳道:“二姑娘,安國公夫婦念你甚急,還請早日回京。”
說完打馬追著郎琢而去。
旁的任何人二姑娘可以不在意,但尋女十八年的安國公夫婦她總不能不記吧。
馬蹄聲噠噠走遠,顏陌直起了身看一眼遠去的人,又看一眼愁腸百結的北笙,嘴角一笑,攀著車轅跳上了馬車。
小廝甩了一下馬鞭,繼續往南走去。
北笙再也沒有那個歡快的心思了,郎琢的出現給她的心頭堵了一塊石頭。
顏陌瞅她一眼,道:“你若是不想去江南了,我現在就送你回京。”
北笙閉上眼,斜斜靠在車壁,淡淡地道:“回吧……”
只是那雙手攥得緊緊的,不曾察覺箭傷已經崩裂,血跡浸透了鳶尾藍的衣袖。
從一開始,她的計劃在有意或無意間被郎琢打破了,他便是她的天敵。
她沒有再說話,顏陌知道她不開心,也沒敢拿話逗她。車廂內氣氛著實憋悶,顏陌跑到車轅上坐著去了,將車廂留給北笙一個人冥想。
潞州城門外有人販賣牲口,吵吵嚷嚷的,北笙掀起簾子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麼朝外喊:“停車。”
顏陌扭過身撩開車簾看她,問:“二姑娘還想在潞州逛逛?”
北笙沒好氣的瞪他,說:“借我二十兩銀子,然后你去江南,我自己回京。”
先前還愁眉苦臉的人,這會兒又神采奕奕,眼中放光。
如此也不是不行,就是顏陌膽子不夠肥,不太敢。
顏陌臉色瞬間耷拉下來,仰著脖子說:“既然二姑娘落在了顏某的手上,那便有兩個選擇,一,同我一起去江南,待采好貨再一同回京,二,顏某送二姑娘回京后再去江南,萬沒有將姑娘一個人丟下的道理。
”
北笙伸著手,威脅道:“給錢走人,否則你就算采到了貨,我也叫你賣不出去,再讓你將之前賺到的都吐出來!”
“哎!”顏陌怒盯著她,他這點軟肋被二姑娘拿捏得死死的,對峙半晌后最終還是服軟。
從這個咯吱窩掏了一陣,又從腰后摸了一陣,總算掏出了兩個錢袋子,都交到了北笙的手里。
奸商就是奸商,身上揣個錢還藏這麼多地兒。
北笙在掌心里顛了顛,不多不少,二十兩。
她拽起自己的包裹要下車,顏陌展開雙臂一下堵住:“下車可以,總要告訴我你拿錢做什麼吧。”
萬一二姑娘拿錢做壞事,那他就是提供資助的幫兇。
北笙抬了抬下巴,朝城門口的販賣牲口的地方指了指,“買騾子買車。”
顏陌順著望過去,幾個人圍著一頭皮毛發白的老騾子在那討價還價,吵嚷不休。
騾子套在一個小破板車上,牲畜加上破車頂多值三四兩銀子,二姑娘生生要去了他二十兩,顏陌咬著牙一陣心疼,卻不敢jiujiu說。
“讓開!”
北笙一聲輕呵,顏陌和趕車的小廝老實巴交的跳下馬車,讓出了通道。
扶著北笙從車上下來,顏陌說:“要不我陪著你姑娘租個車再走?此處離京城尚遠,那騾子不頂用了,你還有傷……”
“不用,我看那騾子挺好的。你們先走吧,快走吧!”
北笙邊擺手,邊向城門口走去。
顏陌無奈的搖頭,徐二姑娘真是個稀奇古怪的人。他沒敢走,雙手攏入袖中端端站那里看著。
就算北笙要他走,他也不敢放北笙一個人回京。
北笙顛顛到那牲口跟前,拍拍騾子的臉,又踢了那騾子一腳,騾子吃痛躲了兩步,不瘸不拐,并沒有那麼差。
買賣雙方還在爭吵,沒有發覺又多了一個人看上了騾子。北笙聽著他們一個要價三兩,另一個只肯出價一兩半,怎麼都談不攏。
騾子主人氣急了,說:“你要是只肯出一兩半,我寧愿不賣!”
那主顧衣裳一層油漬,一瞧便是食堂的伙夫,買了這騾子定是圖它的肉,是以往死了壓價格。
這都吵嚷半天沒談攏,那主顧也煩了,甩了騾子主人一個眼色,氣呼呼地道:“不賣就不賣,一頭老騾子若是有人出價超過二兩,我給你倒著走!”
他話音才落,北笙就圍了上去,笑著說:“我出價四兩,連同你的車一起賣我。”
一臉怒意的騾子主人轉瞬就換上了笑臉,一看是一個打扮好看的姑娘,雖狐疑她是不是閑來湊熱鬧的,但看見她臂膀上的血跡,便猜也是遇到了難處。
是以很高興的點頭,“好嘞!”
北笙從錢袋里摸出四兩銀子給了騾子主人,那人便再檢查了一遍套著車的韁繩,怕姑娘駕車不穩便,還將韁繩收短了些遞給北笙。
原先的那個主顧一直揣著手在那看著,看到他們真的成交了,這才瞪了一眼北笙,“一個瘋子!”
氣呼呼轉身走了。
北笙將自己的行囊丟在板車上,隨即跳上車轅,手里捏好韁繩,吆喝一聲,便朝北去了。
遠處的顏陌看著不由嘿嘿一笑,說什麼權貴之女,她不就是和頭回認識時一樣麼,鄉姑一個。
跟著跳上車,對趕車的小廝說:“走,慢慢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