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簡輕輕搖頭,壓著聲說:“罪犯臨死前貼著下官的耳朵說的,只下官一個人知道,沒有記錄在卷宗內。”
郎琢神色松散了三分,引著李簡入內,在廳堂內坐定,斡風讓老仆上了茶。
李簡是頭一回來郎府,小心又拘謹,虛虛坐著椅子,也不敢輕易端起茶盞來嘗,只道:“罪犯供出的人,讓下官嚇了一跳,絲毫不敢耽擱……”
郎琢擺手,讓他不要再說下去。
他神色淡漠,仿佛已經知道追殺北笙的刺客是誰派出的,只問:“此事你如何善后?”
李簡惶惑一怔:“呃……下官……”
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郎琢問的是什麼了,急忙道:“刑部那邊下官還是會將所有的卷宗都交上去,罪犯雖然已經死了,所有經過裴大人的人也都盯著,裴大人應當不會責怪下官。”
郎琢端著茶碗挑眉看他,“難道他的人不會將罪犯和你交頭接耳說話的事匯報?若是裴大人找你說話,你可曾想好說辭?”
李簡還真沒想好怎麼說,趕忙起身拱手垂問:“還請大人賜教!”
郎琢笑笑,“裴大人掌管刑部,你怎可對他隱瞞?你沒寫在卷宗上是為了顧忌權貴,但話可以照實告訴他。此后,這事就聽裴大人主意,不用再向我匯報了。”
李簡趕緊喏喏應了。
只覺得自己是個傻子,從一開始就誤會了郎大人的心胸,還以為郎大人不愿讓旁人知道實情呢。
本想借此向郎琢表一番忠心,沒想到郎大人公事公辦的模樣,絲毫不讓他沾自己的邊。
李簡走后,就連斡風和青陽都不解,郎大人一路不歇從潞州趕回來,不就是為了查問刺客背后的主謀麼,怎麼問都沒問就將李簡打發走了?
郎琢面上看不出喜怒,只垂著眼眸吹了吹杯盞中茶,淡淡問:“這幾日樂平王在外是何動靜?”
青陽一旁拱手:“樂平王在北方大肆籠絡民心,招攬各地權貴,已經有很多人被他收攬,以他馬首是瞻了。”
郎琢慈悲的眉目一笑,說:“那你去醉仙樓一趟,讓菩然給拓跋瑯傳信,就說拓跋釗三人在京中遇害,是被樂平王做的。”
“是。”青陽說完,卻依舊站著不動,繼續問:“小的去醉仙樓,菩然姑娘定然要問大人這兩日的行蹤,小的該如何答她?”
上回因聽說郎琢要娶親了,菩然扣下青陽不說清楚不讓走,最后還是在斡風的幫助下,逃出來的,這幾日便沒有再去過醉仙樓。
今日再去,只怕是不好交代。
郎琢抬眸看他,沒有教他怎麼答話,卻道:“你不及斡風聰明,那就換斡風去醉仙樓。”
今日沒有用膳,斡風正躲在門口偷偷吃點心,突然聽到這話差點沒被噎死。
他使勁拍了兩下胸口,待順了氣才進了屋子,說:“明日是徐家二jiujiu位姑娘的生辰,小的還要替郎大人準備禮品呢。”
安國公府并沒有給大家發請帖,但今年是北笙頭一次在親生父母身邊過生辰,平常走得近的都會去賀上一賀。
郎琢想了想,說:“你眼光好,聽說北街胡同新開了一家珠寶行,叫什麼‘玉玲瓏閣’,你去挑選幾件好的,給菩然送一件,另外再給徐家姑娘準備兩件,價格不必多問,只挑好的買下就是。”
“呃……”斡風不由驚得長大了嘴,這不是兩件事都落在他身上了?
“沒聽到大人的話嗎?快去!”青陽將他從門里推了出來。
郎琢看著他們兩個不由一笑,忽而想著明日是北笙生辰,他同她見了面后該說些什麼,才能叫她原諒自己。
……
太子正月里遇刺的事還沒有著落,郎大人和安國公之女又在鳳陽遇刺,裴秦這幾日眼皮子狂跳,心頭隱隱覺得情況不對。
一聽到門口傳話是京師府衙宋承和李簡求見,急忙讓人將他們傳了進來。
兩個刺客是李簡一個人審的,如今還叫上了宋承,可見事態嚴重。
不等行禮,裴秦就問,“案宗呢?拿給本官看看。”
案宗還是原來的案宗,是津淮和郎琢等人對遇刺前后的供述,刺客的口供一個字都沒有。
李簡和宋承面面相覷后,李簡道:“回大人,下官要說的事沒有記錄在案宗上。”
他躬著身,只一抬眸,裴秦就從李簡的眼中看出不尋常來。
此時心已如擂鼓,躊躇良久后,才屏退了左右,關上了門。
裴秦一手扶著桌子,緩緩道:“你們說。”
宋承目光微微一閃,極為恭敬的說:“我們費盡心思拷問罪犯,罪犯臨死前在李大人耳邊供述出了主謀。”
裴秦已經緊張到了極限,如同等待凌遲一般,強壓著心緒吼:“快說!”
李簡不由看了一眼宋承,連郎大人都放手不敢過問的事,深覺此事太棘手。
還好他聰明,先告知了上峰宋承,拉了他一同來。
宋承是京師府衙知州,讓他擋在自己前面,也不至于又不妥當的地方波及自身。
宋承戰兢兢的上前,道:“是安國公長女徐南音。”
“什麼什麼?”裴秦只覺自己瀕死之際又喘了口氣,活了過來,“你是說親姐謀害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