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笙喉頭干澀的滾動,于她又何嘗不是一場大夢,前世,他給她造了一場夢,今生,她便還他一場夢。
很公平,北笙心頭一點愧疚都沒有。
“趙疏,若有朝一日我落了難,你會不會救我?”
北笙長睫忽閃,聲音輕的如云如煙一般縹緲,卻如一擊重拳錘擊在趙疏的心頭。
他注視著她,一笑,笑得格外動人,忽而又痛心得垂下了眼眸,說:“你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勾動著我的心弦,只因你的一句話,我就從蕭翊的身下將那位溫氏娘子拽了出來。”
想起曾經的荒誕,趙疏又苦笑了一聲,“若是你落難,我又怎會不救?但我希望你永遠都好好的,永遠都用不著別人救你。”
他哪里曉得北笙所指的是什麼,想起趙疏前世的所作所為,北笙甚至有些不敢看他,只遠眺著山川。
忍了又忍,終究是沒忍住,眼圈紅了一jiujiu片,一下哽咽哭了出來:“我也希望我們都好好的,但是,萬一呢?萬一我有像前兩日一般,被人追殺,被人暗害,那時你若在我附近,是會眼睜睜的看著,還是幫那些人殺我,還是會拔出劍來,擋在我的身前,叫那些人不要殺我?”
此話無異于對著趙疏剖心剜腑,他握著韁繩的手指隱隱發白,聲音因激動而高亢,“這兩日我因沒有能陪你一起去鳳陽而愧疚萬分,他日若我在你身側,又如何會眼睜睜的看著旁人害你?更不可能幫他們害你!雖今后不能相守,但你早就凝固在我血液當中,此生此世,你都是我心中瑰寶。”
北笙心頭萬般惆悵,卻沒有覺得感動,只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承諾,低聲說:“那便夠了。
”
隨即轉過臉看著他一笑,“我們回去吧,莫讓長輩們等急了。”
趙疏萬分不舍,馬兒蹄動又停下,垂眸鼓著勇氣,哀求說:“再陪我半刻,我想聽你再吹一次葉笛。”
北笙眸光微動,沒有說話。
趙疏說:“我去給你摘樹葉。”
他跳下了馬背,爬上那邊的地埂,踮起腳尖摘下一片楊樹葉子來,溫笑著走向北笙。
好似他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依舊如那陣在國公府上聽課時一般,是同窗,是好友。
北笙將樹葉含在唇間,一手拽韁,一手扶著唇邊的樹葉,發出一聲好似鳥啼的悠長之音,隨即拉緩了節奏,宛若冷風灌入心口,清冷又憂傷。
與前次很是不同,前次是曲調歡悅,是春暖花開的希冀之意,此次雖也清亮婉轉,卻如繁花落盡,草木凋零的悲愴之感。
趙疏聽著聽著不想聽了,打斷了她,“該回去了。”
“好。”
來時策馬狂奔,回時信馬由韁,誰也沒說話,只并排緩緩走著。
第92章 玉玲瓏閣的東家原來是你
北笙不來,宴席上所有人的注意力漸漸都轉在南音的身上,今日的壽星打扮得光鮮亮麗不說,撫出的琴曲更是蕩人心魄。
趙疏一走久不見回,高陽侯夫婦漸漸難安,生怕兒子一時愚鈍破壞了退婚的大計,差人悄悄去尋,小廝回來在他耳邊耳語兩句,高陽侯眉頭不由收緊。
今日國公府上喜氣盈盈,高陽侯不想破壞徐照庭闔府雅興,只想等宴席罷了稍晚些單獨說話,但此時怕是不能等了。
高陽侯和夫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舉著酒盞走到徐照庭身側,低聲了兩句。
徐照庭聞言心頭咯噔一下,隨轉頭向贠時彥說:“弟出去片刻,兄幫忙招呼一下客人。”
隨即起身和高陽侯出了宴堂。
郎琢看著他們出去,未動聲色,只和太子對飲,沒片刻后斡風進來繞到他的身后,低聲說:“大人,徐二姑娘和趙世子出了府,兩人騎馬出了京,已經有一陣子了……”
斡風聲音漸低,郎大人原也沒囑咐他們盯著二姑娘,只是手下的人無意中得知二姑娘和趙世子一起出了城門,心中覺得不妥,才來稟報,只是此時已經過去了許久。
有那麼一瞬,郎琢覺得自己的心停跳了,盞中的酒溢出來都未察覺,只一種無盡的空洞感繞著全身。
她又逃了!
若非此時還有一絲理智尚存,他便是要下令讓斡風帶人全力追緝,綁也要將北笙綁回來。
蕭珣一扭頭就見郎琢的臉垮了下來,他在郎琢座下讀書,往常也來往密切,這位郎大人一向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泰然姿態,何時有過六神無主的神態?
著實將蕭珣嚇了一跳,急忙問:“郎大人,發生了何事?”
郎琢抬眸給了斡風一個眼神,斡風便心領神會漠然退下。
他隨即冷肅了深情,取出帕子將溢出的酒水擦了,波瀾不驚的對蕭珣說:“不是什麼大事,府中養的兩只鶴跑了,本官讓人去尋尋。”
蕭珣眉頭微微一挑,郎大人平素淡泊,只有書海為伴,何時有閑情養鶴了?
終究未再多問,只轉頭去和蕭勖交談。
郎琢心緒不平的忍坐了一陣,隨即起身在贠時彥耳邊嘀咕了兩句,就出了宴席。
青陽迎了過來,壓著聲說:“斡風已經去打探二姑娘的去向了,今天人多,大人露了相反倒不好,還是等斡風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