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笙態度并不熱絡,而是淡淡地問:“殿下來寶定就是為了接我回京麼?”
蕭珣點了點頭,極為誠懇地道:“你對我很重要,連郎大人都說你是一個聰慧的女子,不管是人品才學還是家世背景,都是太子妃最好的人選。”
郎大人三個字一出口,北笙腦袋瞬間炸開。
難怪她被會寫在遴選太子妃的名單上,難怪父親一封又一封的加急信催她回京,背后最大的推手原來是郎琢!
繃的一聲小響,北笙腕上那串珠串被扯斷,她用力攥緊,才沒有讓珠子掉落。
蕭珣卻無所覺,繼續說:“我知道你是心思清明的女子,不想被利用捆綁,但我需要你!”
“這污糟的天下也需要一個膽識過人的儲妃,你對樂平王的憎恨以及對他所做的事,郎大人都告知我了,有郎大人極力推薦,我相信不會有錯,是以我不遠萬里請你入宮參加太子妃遴選。”
下等人,薄情寡恩;中等人,情深義重;上等人,有情而無累;成大事者則必須至善至狠。
他這番話也算出自肺腑,他不是圣人,做不到不被情義所累;他也不是小人,做不到薄情寡恩。
是以只有將來龍去脈坦誠相告,以深情重義來對北笙,方可動其心扉。
然北笙如抽了魂般,整個人癱軟了,袖內摘斷的珠子嘩啦一下掉落,滾在車廂到處都是。
郎琢!你是殺人誅心的劊子手!
她心里亂成了一團麻,渾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蕭珣很詫異的看著臉色難看的北笙,一時有些慌亂,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躬身想去撿北笙滾落的珠子,拾起腳邊的兩顆后發現掉得太多無從下手,頓了頓后直起身,抬目看向北笙。
蕭珣細聲問:“你怎麼了?”
這一刻,北笙覺得好累,比小時候幫駱娘子推磨碾藥材還要累,她喉頭動了動,話在嗓喉卻說不出來。
她注視著蕭珣良久之后,才努力問:“殿下,我能回自己車上嗎?”
這一句話她都費盡了渾身的力氣,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蕭珣腹有萬言,想在回京的路上一一對北笙傾吐,看她氣色虛弱,便知強求不得。
是以,取下腰間玉玨在車壁上敲了敲,喊道:“停車!”
馬車徐徐停下,北笙甚至腳步虛浮到站不起來,蕭珣扶了她一把,才勉強下了車。
鹿竹晏清跟著馬車身側,看見北笙臉色蒼白的從太子的馬車上下來,心里雖覺情況不對,但沒有多問。
扶著北笙走到隊伍后面,上了那輛比太子馬車小了幾乎兩倍的馬車,鹿竹也隨后跟著鉆了進來。
車側跟著的都是北笙自己的人,車后也是常林他們衛隊的人,這時鹿竹才敢問:“姑娘,您這是怎麼了?”
直到這時,鹿竹才隱約明白二姑娘為何拖延著不肯回京了。
但太子蕭珣歷來聽說都是一個很和善的人,二姑娘為何這般怕他?
從昨日見到太子二姑娘的神情就不對,今日登上太子的馬車到此刻也不過才小半個時辰。
二姑娘到底在怕太子什麼?
北笙卻閉著眼睛沒有回答,身體在簌簌顫抖,她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了。
“二姑娘冷嗎?”
北方初秋是有些涼風,鹿竹從行囊內翻出一件氅衣披在北笙肩頭,可再厚再暖和的衣裳也遮不住膽寒。
好半晌后,北笙才睜開了眼睛,氣若游絲的說:“讓晏清給太子稟報一聲,就說我先一步回京,修整后再入宮。
”
鹿竹一愣,從寶定到京城,照常走怎麼也要二十多天,路途實在遙遠,與太子結伴而行不是更安全嗎?
但看北笙情況實在不對,不明其心中所想,鹿竹只好點點頭,掀起窗簾朝晏清囑咐了兩句。
晏清麻著頭皮去同蕭珣稟報時,蕭珣并沒有感到意外,只將自己的護衛分出了近半數,跟隨北笙的隊伍而行。
得了太子應允,北笙的馬車抄小路而走,一路快馬加鞭,趕往京中。
出京時路上磨磨蹭蹭,回京時恨不得快到飛起來。
不知二姑娘在車廂內被顛飛了沒有,反正車后騎馬的衛隊,屁股在馬鞍上顛出皰來了,上陣殺敵時急行軍都沒有這麼快過。
常林心頭發誓,若國公爺下次還派他跟隨二姑娘外出,打死也不跟了。
他在徐家軍中效力也有八九年了,從未遇到過像二姑娘這樣陰晴不定、變化無常的人。
還好,十八日的時間安然將二姑娘從寶定安然護到了京城,常林帶著衛隊回了南大營修整。
太子的護衛則直接回了宮。
北笙縮在馬車里沒有下來,只在安國公府門口停了片刻,等衛隊的人都走了,車夫一揚馬鞭,馬車直接上了長街。
天色已暗,郎府門檐下已經點了燈,守衛已經關門上了閂,才說要去用晚膳,就聽到門環被人叩響。
于是打開了門上的風窗,探出了腦袋來,但見一輛灰撲撲的馬車停在門前,叩門的是安國公府的晏清。
晏清問:“敢問郎大人可在府上,我家姑娘有事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