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贅多言,只邀請盛樂王拓跋瑯來京一敘。
郎琢將信寫好,從案頭拾起將未干的墨跡輕輕吹了吹才交給了菩然,說:“你今晚就送出去。”
“好。”
菩然收了信離去,郎琢晚膳吃得不多,看見案頭的茶點正要拿起一枚嘗一嘗,斡風便匆匆追了上來:“大人,大人!”
郎琢一驚,“什麼事這麼慌張?”
斡風不斷撫著胸口順氣,磕磕絆絆的說:“是二姑娘、徐、二姑娘,在樓下說要找您!”
當一聲,郎琢手上的茶點掉落在碟內,整個人如同雷霆擊中一般,霎時僵硬。
若是在醉仙樓門前,閣樓的窗前就能看見。
好半晌之后,郎琢才想起這茬,起身急急走到窗前,低首向下看去。
樓下果然停著一輛土灰的馬車,而車前站著的人也正抬頭向上看,目光所觸的一瞬,郎琢腦海中只冒出一個念頭——不可能!
太子到寶定后和北笙一起啟程回京的,他今早才接到的信,信上明明說還有八九日才能到京城。
可眼下那個身著一襲黛綠色氅衣的女子就站在樓下,她是一個人飛回來的嗎?
光陰幽暗,他看不清對方是何種神色,只盯著他的目光不曾轉移,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那一刻,郎琢心頭覺得悚然。
她看上去分明是那麼的平和,而他卻透過她那雙明亮的眸子窺見了里面隱藏著的狂怒的波濤。
第106章 請幫我們一個忙
北笙抬頭默然看著郎琢,她顧不上自己風塵仆仆,發髻松弛,衣衫臟污。
只想問郎琢一句為什麼,為什麼要將自己往太子身邊推。
自己的命運為何他要拿捏,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而樓上的人只驚疑了一瞬后,變得如廟里神像般曠遠祥和,高高在上的姿態如仙人臨世,不占半點凡塵。
北笙突然發覺自己來錯了,他是在故意報復自己,自己又為何來求個為什麼呢?
藏在氅衣下的手攥得生疼,便漸漸松開了。
有那麼一瞬,她想通了。
不就是不想進宮麼,不管郎琢怎麼推潑助瀾,她有一百種法可以不進宮。
下毒讓自己生病,敲斷腿讓自己變瘸,不說參加不了太子妃遴選,就是南音都會對她和善三分。
一切都迎刃而解,又何苦去費心思再汲汲營營。
臟污的氅衣被秋風吹起,北笙打了個冷戰,轉身踩著腳凳鉆進了馬車里。
只是很快,斡風追了過來,隔著車簾,斡風拱手道:“徐二姑娘等等,我們大人請姑娘到府上一敘。”
北笙掀起車簾,朝醉仙樓看去。
郎琢從醉仙樓漫步出來,朝另一側的馬車走去。
他今日倒與往日不同,竟是一襲亮眼的雪青色長衣,水紅色的披風,頗有風流之姿。
再一轉眸,雍容艷麗、態濃意遠的菩然佇立在門口相送。
秋意涼爽,眾人都已填衣,菩然姑娘卻是澹澹衫兒薄薄羅,一雙淑媚含笑的眼一直注視著郎琢離去的背影。
郎琢卻未回首,登上馬車就揚長而走。
北笙的車也掉了個頭,隨后跟上。
她的一雙眼眸卻未從菩然的身上離開,或許是盯得久了,菩然察覺了異樣,她的目光隨著郎琢車馬的移動也輕輕轉了過來,與北笙對上。
那一瞬,菩然臉上的笑蕩然無存。
隨著車馬走遠,北笙收回目光,放下了車簾。
幽暗的長街上,一前一后兩輛馬車徐徐而行,車后的醉仙樓傳來些許嘈雜外,長街上只聽到噠噠馬蹄聲和車軸轉動的聲音。
車馬停在了郎府后門,郎琢率先下了馬車,又轉頭看向車后的馬車,北笙也正踩著腳凳從車上下來。
連日趕路的疲乏,過了飯點的饑餓,到這一刻才覺得腿腳有些酸軟。
無人說話,郎琢走在前門,她跟在后面,其余人也都跟上,兩輛馬車也都趕進了后院。
待所有人都進來了,斡風才探頭向外張望了一陣,見無甚異樣才闔上后門上了門閂。
往常來郎府都是走正門,北笙還是頭一回從后門進郎府。
心頭不免有些酸澀jiujiu,連郎琢自己都知道和她見面該躲著人了。
在院中恍惚的燈影下,兩人前后往正屋走去,青陽正從廊下迎上來要給郎琢更衣,才看見大人五步遠的身后跟著一個女子。
仔細一瞧才認出是北笙,心頭嚇了一跳,正要替郎琢寬衣的手漸漸縮了回去,立在邊上。
青陽道:“大人用膳了沒有?廚房備下了小菜和粥,可要端上來?”
郎琢轉身瞥了一眼北笙,淡淡道:“都端上來吧,跟徐二姑娘來的人你也帶他們去廚房用些。”
“是。”
跟著北笙而來的不過一個鹿竹和晏清,還有一個車夫而已。
青陽帶人退走后,郎琢走到正屋門口掀起了門簾,扭頭見北笙還愣在原地,淡淡的道:“不進來嗎?”
北笙原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過失,卻從他淡然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凌厲的口吻,心底莫名生出了一絲心虛。
疾走兩步,便進了屋,郎琢隨后放下門簾,也跟了進來。
窗扉開著,原本院中有燈不覺得外頭的天有多幽藍,如今一抬頭就看見幽藍的天上顆顆閃耀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