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眉斂目道:“回皇后娘娘的話,除了父母教誨,還有詩書指正,禮儀約束,臣女不敢說識大體,但卻懂得為人處世的分寸。”
皇后抿嘴一笑,著實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過仔細一想也對,郎琢曾給她授過課,若這姑娘沒點本事,一向嚴正刻板的郎琢,怎會極力推薦她來。
皇后道:“說話穩重得體,但人長得太妖艷了些。想做太子的女人,這樣的長相太招人了。”
北笙道:“長相天生,臣女無法改變,但德行卻是后修,自認能配得上太子。”
側邊椅上坐的一貴人一聲譏笑,“這丫頭是在毛遂自薦嗎?也不知羞?”
羞?
這個字怎麼寫?是能吃還是能喝?
北笙微微側目,看了一眼那位貴人,比皇后年輕,是進宮數年一無所出的寧妃。
聽說頗得皇帝寵愛,因此被趙貴妃打壓坑害,這才抱了皇后的大腿。
北笙道:“回娘娘的話,所有進宮參選的貴女,都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成為太子妃,若是怕羞,便偃旗息鼓回家安歇,在嵯峨宮受這份辛苦做什麼呢?臣女也是一樣的目的,毛遂自薦也無不可。”
寧妃道:“口齒這般伶俐,也不知是真的有真才實學,還是徒有虛名,只會賣弄口舌?jiujiu”
北笙輕聲道:“臣女的本事,娘娘以后會看得到。”
寧妃還要再說幾句,皇后抬手制止了她。
皇后的目光落在北笙身前的黃色錦盒上,問:“那是什麼?”
北笙垂著眸,將錦盒雙手舉起,朗聲道:“臣女受恩進宮參選太子妃,今日頭一日進宮,特給皇后娘娘帶了一份禮物。”
“哦?”皇后故意一驚,淡淡地問:“是什麼?”
北笙道:“回皇后,是一只華鬘。”
身為皇后,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什麼樣的寶物沒見過。
別說往常,就是近來那些參選的貴女送的東西也都五花八門,琳瑯滿目,她看都看不過來。
徐家姑娘雙手的那只盒子,看上去做工精巧,但薄薄的,目測也就一本書那麼大,能裝什麼樣的好東西呢?
華鬘?
皇后宮中最不缺的就是華鬘,每日脖頸上換一只,輪戴兩個月都不帶重復的。
北笙雙手舉得酸麻,但皇后沒發話收她的東西,她也只能僵硬著身體繼續舉著。
旁邊不知哪位貴人驚訝的“吆”了一聲,道:“徐二姑娘手上這盒子不會是緙絲的吧?我看這鎖扣都像是黃金花絲的。”
北笙也不知道是哪位貴人這麼識貨,聽聲音也不是寧妃。
她微微轉身,依舊低著眉眼,淡淡笑著說:“回貴人的話,正是緙絲,盒身本是楠木,蒙了緙絲緞后,邊緣又描上黃色漆花,摸上去凹凸不平,頗有立體之感,鎖扣正是黃金花絲掐成的。”
那貴人嬌嗔道:“一寸緙絲一寸金,盒子都這麼金貴了,那里頭的東西就更金貴了,皇后娘娘,臣妾厚著臉皮討個賞,您將里面的華鬘收了,這盒子就留給臣妾可好?”
皇后低眉飲茶,什麼也沒說。
北笙處在風浪之中,一時覺得大殿上彌漫著幾分尷尬的氣氛。
但不過對康嬪抱了幾分感激。
至少她這麼說時,北笙順勢將手放了下來,不再舉著了,酸麻的雙臂得到了緩解。
第116章 初心已定
許久無人說話,寧妃道:“康嬪,這是人家安國公借徐二姑娘的手送給皇后娘娘的東西,你這張臉皮真是比宮墻還厚,連安國公的東西都能索要!”
北笙低著頭,看不見諸位貴人臉上的神色,只聽見那位被稱為康嬪的女子,扭捏著道:“臣妾就是看這東西好,隨心一說罷了,哪能像寧妃娘娘九曲心腸,想到這麼多?”
北笙道:“此物并非臣女父母準備,是臣女為了孝敬皇后娘娘,在玉玲瓏閣特意挑選的。”
皇后聞言掃了一眼康嬪,目光又落回到北笙身上,問:“你進宮來,是只給本宮一人準備了禮物,還是旁人也有。”
北笙不卑不亢,道:“回皇后娘娘,長公主殿下乃臣女之師,臣女自然也給長公主殿下準備了。”
她這三分氣性,讓皇后心頭不爽。
北笙何曾沒有察覺,然太子需要一個恭順的太子妃嗎?
非也,恭順溫馴的太子妃或許能伺候好太子的起居,能讓皇后順意,但她能成為幫太子頂起大靖的柱石嗎?
北笙就要讓皇后看到她身上的戾氣和膽量,讓皇后曉得只有她才是那個能助太子一臂之力的人。
皇后隨口道:“徐二姑娘,這既是送給本宮的東西,本宮轉送給他人,你不會不高興吧?”
北笙略一沉思,道:“皇后娘娘還未收臣女的禮物,這禮物便不算是娘娘的。”
她揭開了鎖扣,打開了錦盒,一瞬間,除了皇后坐得高,一抬目就能看見盒中所盛之物,其他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朝北笙手上的東西看去。
花絲掐成的牡丹花、花葉,栩栩如生的和硨磲、瑪瑙、珍珠等各式各樣的珠子串在一起。
不說旁的貴人,就是連見多識廣的皇后眼睛一亮。
她所有的瓔珞華鬘加起來都比不上眼前這只金貴稀缺,至少宮中的匠人做不出那般精巧的花絲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