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后面,北笙的目光落在“太子妃之位非徐北笙莫屬”這一句上。
若太子真是這個心思,那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太子所求,郎大人難道不會鼎力相助?
她將信慢慢疊好重新塞進信封內,遞向郎琢,“大人叫我來,難道就為了給我看這個?”
郎琢將信接過隨意往案上一丟,與北笙比,神色并沒有那麼明朗,反而有幾分陰沉。
他道:“這樣的信,太子給我寫了,必定也給陛下皇后寫了,雖不能像這般直白,但大致的意思陛下和皇后也一定都明白。”
北笙眼神一時閃爍,半側過了身,“這不是大人所求麼,有什麼好說的?”
郎琢眉宇間藏了幾分焦躁,連隨身抖動的襕衫都好似有說不清的煩亂,他道:“你想出宮,光靠得罪幾個人怕是不夠,不如再多想些長遠的對策。”
北笙一時分不清他話中真實的意圖,是在故意嘲弄嗎?
她沒有心情去猜郎琢的啞謎,郎琢曾將她不得不進宮的原因告訴了她,不如現在她也直白的告訴郎琢自己心頭真實的想法。
這樣,郎琢便不會胡亂猜測了。
第122章 你喜歡的人不是蕭勖麼?
北笙坦然一笑,凜然道:“大人多心了,我并不想出宮,今日言辭逼走范陽公主和萊陽郡主,一來是因為我的確討厭她們,二來是因為她們會成為我參選路上的絆腳石。”
“也是她們心胸狹隘,只會對別人詆毀誹謗,而我只說了兩句事實,她們便受不了了。大人若想和劉尚宮一樣,看我不順眼想要懲罰我的話,我甘愿領受。
”
說完便垂下了眼眸,等著郎琢降罰。
郎琢負在身后蜷緊的手指,骨節緊繃的疼,心緒間涌滿了說不清的暗流,似乎一瞬間就會從胸膛噴涌而出。
但卻在片刻后就長長出了一口氣,放松了。
他緩緩拾起案頭的信封,揭開香爐丟了進去,頓時縹緲幽香的空氣中夾雜七分紙張燃燒的嗆鼻味兒。
郎琢微微笑了笑,在案前的軟墊上坐下,淡淡道:“看來你對我送你進宮的事,充滿了怨氣。”
北笙身體微微發顫,心頭的邪火是越燒越旺,何止是怨氣,殺人的心都有。
心緒如海浪般翻涌了一陣后又潮返乃盡,鎮定道:“漁船已隨波啟航,行至半途,無論誰從船上跳下去都會粉身碎骨,北笙哪敢有怨言,只愿同大人、同太子殿下,共進退,以達天下萬民之愿!”
又道:“太子之愿便是我之愿,‘太子妃之位非徐北笙莫屬’……”
信上的那句話北笙說得語氣很重,此刻,她也希望郎琢也能下定決心,太子之愿也成郎琢之愿。
但郎琢做不到,他從軟墊上起身,緩緩走向北笙,待到她身前,才駐足,十分平靜的問:“你喜歡的人不是蕭勖麼?”
這一句話簡直如雷霆般在北笙顱頂炸響,轟轟余音久久不散。
腦海徹底炸開,心頭劇顫!
只一句話,便將她身上偽裝的皮剝了個干凈,徹徹底底、血淋淋展示了個清楚!
北笙從未想過自己心頭對蕭勖的那份熱情和牽絆會被“喜歡”二字概括!
這是她不能承認的!
也是不想被人發現的!
心中千山萬壑,縱有一處是為蕭勖而留!
只是藏在心底的人和事,一朝被發現,便如寶藏被他人窺覺,她便只想隱匿更深!
卻在心虛之際漏了怯,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般的慌張。
轉而一想,她早已清楚自己和蕭勖之間的來龍去脈,心中泛甜又泛苦的滋味容她偷偷品嘗就好,沒有前程和未來的事她從不妄想!
又有什麼好慌張的呢!
她平靜地道:“喜歡又能如何?蕭大人又不是高枝上的海棠,我能隨意攀折。他于我來說,不過是遠山云霧,看得見摸不著!”
郎琢一直靜靜地注視著她的眼眸,已從她的眼底窺見了那份沒有掩藏住的慌亂,一時目光冷冽了幾分。
他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令尊令堂知道嗎?”
若問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前世兩人皆是懦弱無能之人的同病相憐?
又或許是所有人都背叛她之時,蕭勖以命護她的感動?
又或許是這一世她想伸手幫他一把,日久互通的心意?
北笙一時也說不清楚,反正這顆心為蕭勖而活絡了,心頭那份如陽光拂面的暖意,皆因蕭勖而生。
郎琢抿然一笑:“既然心有牽掛之人,還惦記什麼太子妃?我送你進宮并不是讓你成為太子妃的,你只需盯著那些貴女的一舉一動就成,你心有七竅,這對你來說不難。太子信中所言之事,我自曉得處理,你不必放在心上!”
外頭太陽已經西斜,即便門簾掛在門勾上,房門敞開了也沒放進來多少天光。
北笙背門而站,亭亭之姿正好將那些許的光亮都擋了。
她徹底斂了神色,郎琢一時也分不清她在想些什麼。
他向來面對任何事都游刃有余,唯獨今日在嵯峨宮內,從蕭勖和北笙心平氣和的幾句寒暄中聽出不同尋常時,才覺事態超出了他的把握。